一场夜雨终结了黄淮平原上的秋天。
今日“立冬”。
人们已经感到了空气的微寒,虽没有霜冻,路两旁的行道树已是被青黄浸染了。
今天是星期天,小区门口这一段路的保洁是环卫工人老张负责的。路灯还未熄灭,老张正用扫帚清扫树下的落叶。路面有些积水,几片叶子贴在雨污管口的进水孔上,还有一张昨天一家火锅店散发的开业广告彩页铺在地上,老张蹲下身,把树叶从地上揭起来,路面上的积水很快流向雨污孔。那张彩页广告刚好铺在长方形的盖板上,老张从一角揭开地上的那张彩页,雨水浸泡时间太长,纸上印的女明星的脸毁容了,老张手中拿着一大半,其余的结结实实地粘在盖板上,正好是女明星的半边脸,还有下面订餐电话的前几个数字,四个“2”,后面的号码就在老张手中了。
老张的家在乡下,离县城有二十多里,老张去年这时候还在自己家的地里砍白菜,今年就成了环卫工人。家里的责任田转包给了邻村的人耕种,每亩地每年给承包费五百元,老张的五亩地流转到了别人手里,承包款的一大部分被老伴拿去还了诊所赊下的药钱,剩余的供老张抽烟。
今年白菜价格低,老张庆幸自己没种菜,看到大葱价格高,老张又觉得后悔。老张的心思就在蔬菜价格的波动下或喜或忧,他还当自己是农民。
“老张,看电视了吗?习马会啊。”晨练的老刘在老张的村里做过驻队干部,退休几年了,老张第一天打扫卫生,老刘就认出了老张。
“啥会?又有大事了?”老张虽是农民,当年也是村里的万事通。
“习主席和马英九握手了!”老刘就告诉老张一句话,然后又跑远了。
老张嘴张了张,一想到“握手”,他顿了顿扫帚,手是热的。
“今天白菜价涨了吗?”老张看到附近超市采购的一大车白菜。
“搞促销呢,八分钱一斤。”导购员正往墙上贴海报。
“白菜便宜了!八分钱一斤!”超市门前的大音箱响了。
一群人跑了过去,大多是为了买白菜,也有几个是为了捡不要钱的白菜帮子。
老张的工作就是早上路面的保洁,这段路不长,除了落叶之外,很少有值钱的东西。老张捡到过一部手机,那手机上面有个苹果图案,那部手机在老张口袋里一直响,老张不会接,又扔到路边的灌木丛里了。那部手机被一个路过的穿着睡衣的中年女人捡走了,老张想问是不是她丢的,可那女人似乎就不看老张直接穿过马路走到对面去了。
随后一辆汽车停在这里,车上下来一个年轻人,好像在灌木丛里寻找什么,看到老张,就问见到一部手机没有,还掏出几百块钱给老张。老张没接他的钱,那年轻人喊着“爷爷,你就给我吧”,很着急的样子,老张没辙,就指了指那没走多远的捡手机的女人的背影,年轻人瞅了瞅那女人的背影,转身上了车,一踩油门,车很快停在了那女人前面。
年轻人低着头,那女人揣着手。
“你不是说不喝酒吗,这手机咋扔这里了?”
……
老张没再看下去,他想给在上海打工的儿子打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