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罢春节，照例将儿子的旧衣旧裤旧鞋洗好晒好，再准备些学习用品，整理之后送给老家邻居夯——给他的儿子穿。

　　又一年了，不知道他的光景有没有起色，走在路上时我又拿出200元钱，一并塞在装衣服的简易袋中。

　　夯老远看到了我，没等我把车在自家门口停稳，就跑过来，比画着说：二奶奶，给你拜个晚年，过年好。

　　“好好好，都好着呢，他娘的病好些了吧？”我从车上搬东西，顺便把一件水果和衣物给了他。他是哑巴，但听得到。

　　他听到我的话，顿时有些悲伤，有浑浊的泪从红肿的眼睛里流下来，我才发现，夯瘦了，也较去年老了，才30多岁的人，竟像50多岁的老头子了。原来是媳妇年前走了。

　　“人死不能复生，你伺候得好，咱对得起娃他娘，想开些，还有两个娃娃呢。”我心里也一阵难过，只能说两句安慰的话。

　　夯一生下来，舌头少一半，被爹娘扔到半路上，幸好邻居洪嫂无儿无女，捡回来养了。他自小聪明能干，正常人会的他一样不差。因为家庭条件不好，一直到20多岁才寻上媳妇，是个瞎子。后来生了两个儿子，儿子都健康可爱。洪嫂老两口过世后，两个人相帮着生活，日子过得凄惶。

　　哑巴不会说话，对老婆极好。老婆看不见，哑巴忙了地里忙家里，把媳妇的头梳理得水润乌黑，衣服洗得干净整洁，好吃好喝照顾着。媳妇呢，摸索着做些简单家务，能帮哑巴分担些。两个人刚把孩子拉扯大，日子好过一点，媳妇就又生病了……

　　两个人一辈子没说过一句话，媳妇一辈子也没看到哑巴的样子，却感情极深。听别人说，哑巴每天都会在媳妇的坟前坐会儿，说说话，风雨无阻，将近半年了。唉，这个可怜人……

　　回去时，哑巴硬往我车上装些自己榨的油，比画着说香，还把200元钱硬塞给我，告诉我他有力气挣钱，在窑上装砖，将来日子会好的，孩子学习好，不要挂念。

　　天地间一个很卑微的人,却依旧热爱生活,热切地憧憬着未来。坐上车，很久不曾流泪的我，却忍不住潸然泪下。

　　（高爱华 沈丘县农业科学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