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那是上世纪五十年代的事,我那二爷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他那满院的葫芦,人称他为“葫芦翁”。一到夏季,叩开他的柴门,立刻呈现出葫芦世界,屋顶上托的,院墙上爬的,棚架上吊的,满是葫芦,上为圆柱体,下为滚圆形,翠莹莹的,像是雕琢的艺术品,甚是好看。
那时,我那二爷已七十开外,但他很勤快,春天就把刚生出两个叶片的葫芦苗移栽在棚架下、墙角边,用肥料滋养,用清泉滋润。慢慢葫芦苗伸出藤蔓,于是我那二爷就砍来树枝,为这些小生灵插上腾飞的翅膀。葫芦秧猛地往上蹿,叶片青翠,把个棚架盖得严严实实。这时我最好到二爷家,坐在棚下的软床上,外边赤日炎炎,这里清凉一片。往上望去,白晶晶的小喇叭花随风摇摆,多像蓝天上的繁星向我眨眼。夜晚二爷就躺在葫芦棚下,我常去凑热闹,让二爷讲故事,他那故事都是民间传说,很有意味。他边讲边抽着他那旱烟袋,讲到热闹处,他就停会儿,似乎要喘口气。这时只听得棚上的蝈蝈叫,这是悠扬的鸣叫,又是一种意境。不几日,毛茸茸的小葫芦像电灯泡一样从叶缝里垂下来,又像那一盏盏银灯笼摇摇晃晃,如滑稽演员般各自弄姿,奉献自己的精彩。这当儿二爷就会弄来茅草,编成圈套,待小葫芦长大套住挂起来,生怕它们有个闪失。葫芦熟了,个个饱满,光滑透亮。葫芦可是佳品,炒成菜,味道鲜美,听说还有一定的医疗价值。我二爷人缘很好,乐善好施,粮食不够吃,就靠这些瓜菜类食物填饥,他除把这些鲜嫩之物送给亲邻外,还经常送给日子不好过的困难户,因此在村里口碑很好。
我二爷活到八十八而去,在村里算是大寿,这和他生活环境有关,说到底是年年与“葫芦娃”相伴,而得以心情愉悦。我呢,退休后,也效仿我二爷,年年种起葫芦,欣赏葫芦的千姿百态,品尝葫芦的淡香,也享受了将其送人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