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赫
我习惯以时间开头,把数字换做汉字,像煞有介事地说:“某某年的某一天,我在某某地,和某某某,发生了某某事。”一是因为对我而言“万稿开篇难”,正因如此,我时常会因为一篇文章的开头,反复删写一整个晚上,最后只留下一个题目。在写作上,我是强迫症晚期,不好的开篇或拗口的第一段会严重勒住我的神经,哪怕提前列好提纲,盯着不顺眼的标题下的前几行,我甚至都会忘记汉字拼音的正确拼读。
第二个原因大抵是童心未泯(用这个词我反复考虑了足足半小时)。我总是觉得如今的每一篇成稿不过是超过千字的日记,它或许已经失了效,但对我而言,是对过去点滴的归纳,对成长的不辜负。记住每一个难忘时刻具体的日期,像记得所有故事主人公的名字一样重要、珍贵。
我19岁那年初春动笔,到如今整理完所有稿件,两个四季过去了。这将近700天里,我见到了思念多年的昔日伙伴;送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亲人;通过比赛完成了自己小小的心愿;失去了引以为豪的短暂感情;能靠自己的努力换得微薄的报酬;告别了互相折磨的过客;也收获了牢不可破的友谊。
但从始至终,大部分的自己依旧没变。我仍十分念旧,无比敏感;仍拿得起放不下,脸皮比命还薄;从不好斗但仍好胜;依旧没有提高自己的学历;依旧没有真正抓牢想要的生活;最重要的是,一样把“写”看做是比“说”更重要的表达方式。
21岁的我,走上了工作,但仍拼尽全力为自己而活。蹲在电脑前熬夜码字的是我,捧着资料书备考的也是我,接着各类私活偶尔廉价贩卖劳动成果的更是我。
张赫仍是个不知趣的感性动物,终日狩猎,终年无果。人前显贵,背地受罪。以为每天的努力都是在救自己,其实换来的全部是自我麻痹。
多年前母亲说希望我是个温暖的写手,在脚步匆匆、夜以继日的高压社会环境中给人鼓励、安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在写,一直都没做到。
文字从来不是代替沟通的表达方式,我们谁都是站在自我悬崖边的杂技演员,台下度日如年的苦心练习中任何一时微小的努力都是未来一场完美演出必不可少的环节。要相信再生动精准的文字都不足以描述精彩绝伦的生命大剧。语言是刀,同时也是良药,不要扮演走钢丝的小丑,要做受人尊敬的幸福魔法师。
即使再有多年过去,我想自己仍会为上面的话努力,做不好自己的太阳,要做浩瀚夜空中明亮又独特的那颗温暖的星。那是21岁时的自己为自己立下的约定,并非未经世事的空梦一场,而是有限生命中值得记录留念的一处里程碑。
忘掉21,不再年少,正值青春。
2009年起,我的生活似乎就不再属于自己一个人,情同手足的感情相继瓦解,视作珍稀的朋友纷纷离开,圈子的改变,恶习的暴露,一度让自己几近崩溃。夜晚不再让人安睡,无休无止的失眠,甚至有耗不光的力气,堆积成一团团消极悲观的气体,充实着乏趣的身体。也是那年,我动笔把所有的不快记录下来,真实还原,不做修饰。直到生命中忽然出现了点亮时间的人,我笃定不可能再写下去。可幸福再一次稍纵即逝。决绝地离开,无情地放手,我终于明白,现实存在的意义就是让人活得越来越清醒,长成越来越现实的模样。
内容简介:
1月21日,张赫的《睡在不眠湖边》初出茅庐,以最为平实的基调,力图重新诠释三毛经典篇目之题。之后,长达两个月的连载中,定义了自成一派的新散文体叙事风格。期间,暗涌不断的生活,他总是一面理性果断地试图凭借一己之力将其平息,一面感性寡断地劝导自己在记录过后,挣脱不幸。结束连载后,为确保时间轴的连贯与细微情感的捕捉多次改稿,并针对读者反馈,反复调整,甚至对整体构造进行重新编排。成品后的《睡在不眠湖边》早已不是那个单纯贩卖故事的小集,20岁的沉淀或许还没发酵,但早已拥有了令人瞠目的可贵与难忘。作者说,幸福过就该知足,即使自己再也无法与这本书原本的主人一起享受幸福,也愿意在字里行间为他写满祝福。
你或许从没想过,自己竟会轻而易举地被一个还未成熟的少年一句话而打动,被他一段叙述念起忘记已久的青葱时光,被他一行感慨,心底一颤。张赫似乎与生俱来拥有这样的力量,又似乎是过早地被生活点悟,你看得出他不快乐,但却从不觉得他有一丝冰冷。
不眠湖是每个人心里的一汪清澈,每个人安睡的时候,梦里都该有属于他给的那份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