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版:铁水牛
 
 
 
2016年6月13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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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话天赋
■孙青瑜

  天赋一般形容艺术人才和科学人才,天赋甚高者多被称之为天才,属于一种天赋神能的天赋神人。如《尧铭》中的:“君既天赋,相亦天锡。”《旧唐书·僖宗纪》中的:“神资壮烈,天赋机谋。”正是自古以来的天赋神秘说。百度词条中这样解释:“天赋就是天资、资质,未学先懂、生来具有、禀受于天的。它是成长之前就已经具备的成长特性,针对特别的东西或领域的特殊天生执念,而使其可以在同样经验,甚至没有经验的情况下以别于其他人的速度成长起来。”梁漱溟在《学问的八种境界》中也谈到天赋的神性:“哲学不是人人所能够学得的,没有哲学天才的人,便不配学哲学,如果他要勉强去学,就学一辈子,也得不到一点结果,哲学这项学问,只是少数人所能享的一种权利,是和艺术一样全要靠天才才能成功,与科学完全不同,学科学的人,只要肯用功,多花些时间,总可学个大致不差。”都是把天赋释为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神能。 

  天赋到底是什么?是不是真的与生俱来?在天赋面前,努力是不是真的没有用? 

  事实上,天赋说绝非不学而会的天赋神能,而是一种异禀于普通的认知方式和思维方式,比如元思维能力,逆向思维能力、想象力、逻辑和演绎类推能力……只是有些人不需要调教,便可把握和运用这种优秀的思维方式和认识方式,而有些人却需要后天的自觉培养和锻炼才能得之,并不是说具有优秀的思维方式和认识方式,就可以不努力了。比如自我从文以来,就不断听人说:“有天赋!”并有根有据:“有遗传基因!”事实上我小学五年级时,还不会写日记和作文,一本日记本上全是:“某年某月某日,今天我没事”“某年某月某日,今天我还没事”“某年某月某日,今天我咋还没事”……被老师揪到讲台上罚站一上午,至今仍是流传于同学们中间的笑谈。或许正是那一次,让我知道了害羞,把杜甫的诗“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用毛笔书写成标语,贴到墙上,以作警示,喊着号子努力到今天,才换来一点会“作文”的能和力。不想刚学会“作文”,又被人定义为“理论天才”,让人听得哭笑不得,后来想想可能是因为他们光看到我一个高中没有毕业的起点和文章呈现的结果,忽略了我埋头几十年的闭门苦读积淀的过程。 

  事实上,天赋和努力的呈现方式是一种水涨船高式的,越努力天赋的呈现高度越高。 同时,历史经验也告诉我们:不努力,天赋就没有露头的机会,因为没有它生根发芽的土壤。很多少年天才最后的不了了之,都是努力的土壤不够,天赋也因营养的缺失而慢慢枯萎。 

  怎么努力?努力的方式就是读书和练习,读书属于偷技,练习是为了让偷来的技化为己有。 

  为什么要读书?因为人的思想源大致有两种,一是站在别人的思考之上思考,二是站在生活里反思悟道。如果生活和自然是一本大书,远古圣贤在与生活、自然打交道的过程,其实就是在阅读自然和生活的过程,随后他们把身体感知记录下来,为我们积蓄了诸多的思考精华,让我们省去了很多“元认知”的漫长过程,只需要站在他们的经验上思考接力悟道就可以了。所以父亲生前常常告诉我:“别人的文章才是你最好的老师!”父亲所诲并不是让我去模仿、学习,而是要我站在别人的思考上思考。 

  站在别人的思考上思考,既包括正向思考,也包括反向思考。 

  平时常有人找我帮忙“把握”稿子,“看看写的怎么样”,而我在义务帮人“把握”怎么样时,就在他们创作的不足和缺点中反向悟出不少技法,比如他们选材的力度性问题,推动故事走向的力度性问题,以及他们过于依赖语义描述造成的表义不足……也正是这个一系列的连锁发现,涉及到另一个更有趣的问题:同样的母题选择,有的人能处理成头题,而有的人写了发表都困难,原因就是缺失反向思维的能力。一篇文章下来,万力皆俱,独缺一“脑”,不是直线思维,就是在别人的思维套盒里跳舞。正如尼采在《漂泊者及其影子》中所说的话:“要想写出有说服力、有逻辑的文章,不仅要吸收表达与写作的技术,更要改良自己的思维。”显然文章呈现的优良劣差与天赋无关,而是与有没有动脑子思考有关。 

  前几天,又一个朋友让我帮忙“把握”,看到半截儿我非常惊喜,本来想帮他推荐到省级刊物,因为叙事功力和成熟度都超越年龄,可看完,我泄气了! 

  或许是在“文学即语言和叙事”的影响下,忽略了选材和翻新的重要性,严重缺失反向思考的能力,所在叙事功力和选材处理和事件走向的功力之间,相差十五年。

  记得一篇名叫《真正的大师是不会在束缚中产生》中有一句话说的非常好:“为了自由,我们必须摒弃经验。”这里的经验显然是说别人的经验,我们只有站在别人的经验之上正反两维双向思考,才能达到对人和世界的新认识。 

  比如父爱母爱这个主题,很多人都在写,唯有《宠儿》用一种极恶的手段将母爱主题推到极致,如果我们再顺向思维触击这个主题的话,自然就很难出彩。所以我在写《坐忘》时就来一个逆向思考,从坚守、担当、慈爱的角度去挖掘一个父亲的形象,一直推出最后:“雷神灵魂出窍四年了,肉体还在坚守着父亲的责任……”只是写了之后,一直没有发出来。2013年春天,我接到《长江文艺》吴大洪老师的通知,让我拿着这篇小说去参加笔会,我简直有点不敢相信,没有想到六七年前投的稿子,由于当时没有通过终审,还让老师一直记得,并说是一个“好东西”,通知我三天后去参加宜昌改稿会。到地方,果然受到方方老师的大会表扬,还承蒙曾主编厚爱得到一个专篇专评。可以说,在此之前我在小说创作上屡屡受挫,不想就在我放弃小说创作的时候,老师们竟然给了我一个旧技重拾的大鼓励,苦心经营这门闲技一直到今天,再也不舍得放弃。 

  能说我有天赋吗? 

  从个人努力的漫长历程来看,我不属于天赋派,从遗传基因上来说,或许我又潜藏着某种天赋。我们堂兄妹九人,不可能唯我继承了这一文学细胞,为什么他们都没有成为作家?原因就是缺少基因生发并破壳而出的努力土壤,一直没有让天赋萌芽盎然的机会,所以都没有“作家”成。 

  所以,多年的经验告诉我,天赋并不神秘,它的表现形式其实就是思维方式的异常,而激发思维方式越来越异常的是个人的后天努力。努力是孕育天赋的母体,天赋是努力走向成功的基石,二者磨生相荡,互为其根。正如叔本华在《比读书更重要的是什么》一文中所说:“读书可以随心所欲,爱读什么就读什么,但这里所谓的思考,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它像风中煽火一般,必须始终不断地煽动,才能维持火焰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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