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却又是贴近的。
熟悉的,却又是陌生的。
我要说的是我们家附近那片最不起眼的槐树林。
在人们敬慕大自然对我们“桃红李白”的恩赐后,在梨花纷纷落地为泥,桃花纷下枝头之后,又一种浓烈芳香即将浸入人的心扉,让你躲闪不及。家乡那片槐花,每每到这一时节,都芳香四溢,浓郁的气息夹杂着香甜,飘溢在暖暖的空中,让人恬静而舒适地呼吸着唯有这芳菲五月天的特有气息。
我生长在农村,对泥土带来的任何气息都有特殊的情愫。儿时,就对花尤其热衷和喜爱,那种爱简单且快乐,就是把桃李的枝折下放入花瓶中,仅供自己独享,不几天花就败了,再折再放入瓶中,几次下来,自然挨了不少骂。不知几时起,才发现折下槐花放入瓶中,竟无人在意。童年自然不懂得其中的缘由,也单纯得不去询问。慢慢下来,就养成独享槐花的习惯。
槐树对农家人的贡献,单一且明确,就是那白的让人垂涎已久的花。已不记得是从几岁起,够槐花就成为我童年五月生活的主题,一到槐花盛开的季节,我就跟在哥哥的后面,他爬树够槐花扔下来,我负责把一串串的槐花撸下,撸着还不忘往嘴里美美地塞一把,小嘴填得满满的,不一会就撸了一篮子,开始往家里挎。大人都说蒸过的槐花,用油一煎,吃起来像油炸鱼一样香,我也尝过却没品出那种味道,虽说都一样香,可槐花嚼碎后,嘴里分明还残留有花粉的香气,怎会有一样的味?
我的童年一直有槐树为伴,单调且快乐。
慢慢长大后,一直都喜欢简单快乐的生活,不喜欢繁忙的生活和太大的压力。总觉得人不该像弹簧一样,压力越猛,弹得越高,至少我没有那种柔韧性和弹力。紧张且忙碌的中学时代,对我来说就像残风扫落叶后的大地,除了留下极少的知识和校园附近那片槐树林对我的回忆,其他的都泛泛成圈圈点点,记不清了。
只要槐花一开,站在校园的任何一个角落,那香气就能流溢你的鼻孔,直抵人的心脾。高中生活是忙碌的,只有周日下午半天的放休,对我来说足矣。一猛子扎进那有成百上千棵树的槐树林,尽管它白得超出我瞳孔的承受力,让我看着眩晕,但我还是驻足于此,久久不想离去。它的香气虽浓却有一丝清甜夹杂其中;它不语,却道出了季节的快乐;它不算太大,却足以承载我干涸的高中时代,给我带来暖暖的回忆;它平凡得毫无新意,却是我青涩少年时唯一可以放飞心情的“伊甸园”。
槐花美得短暂,也许就因为一年一季仅两三周的花期,转瞬即逝,我才更留恋槐花的美。即使凋零的槐花遍地都是,嫩黄的枝丫慢慢发青,我仍然每周去槐树林一次,它是我身边唯一成片的景色,我爱这片丝毫未被污染的槐树林。
盛夏时节,大片的青翠结合在一起,看上去像墨绿色,洒在林中的阳光普照着树叶,似青琉璃片一样美丽,再伴随着几声鸟鸣,立足于此景,君又何求?此时,我坚信任何来此的人都会心如止水。
美好是否都注定短暂?
幽深而恬静的槐树林,几日间竟从我的视野蒸发了,躺在地上的是一根根截得长短一致的木材。不久,轰隆隆的机器声摧毁了此处深远的静谧。又不久后,大楼就初见雏形。站于此处,我常对着那些生砖硬瓦发呆。
又到了一年一季槐花盛开的季节,在槐花盛开的时节,我又一次站于此处,闭上眼深深地吸口气,再也嗅不出飘洒在空中那清新的、香甜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