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明礼

　　离家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很大的早市。几乎每天早起我都要去逛逛，既锻炼身体，又顺带着买些水果蔬菜。

　　大概半年前，在早市的水果摊前，看到位70来岁的老太太，领着个七八岁的男孩。老太太身上的衣服很旧，男孩瘦瘦弱弱，脏兮兮的样子。他们在水果摊前转悠，不时地问价钱，有的水果摊贩会切一条甜瓜或掰一瓣桔子，让男孩尝尝。

　　以后，隔三岔五就会在早市遇到这对祖孙。然而每次，都是看他们在各种水果摊前尝水果，却从来没见他们买过什么。而且只是小孙子在尝，老太太并不沾嘴。看来摊贩对他们早已熟悉，有的根本不予理会，任由他们尝；有的见他们过来，不及开口便把手一挥：“去去去，不让尝！”直接轰走。我想也是，只尝不买，分明是来揩油的。

　　后来，与摊贩们闲谈得知，老太太原本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她有一个很优秀、也很孝顺的儿子，是警察，常来这里给父母买水果，休假还会带着老两口到各地旅游。十几年前，在一次执行任务中，儿子光荣牺牲。常言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接着，她老伴又罹患血癌，花光了所有积蓄，也没能挽救生命。小孙子是她从早市拣的弃婴，有先天性心脏病。现在祖孙俩靠有限的“低保”艰难度日，一老一少，相依为命。孙子看到别人家孩子吃水果，馋得流口水，老太太没钱买，只有老着脸皮，用“尝”的法子让孙子时不时打打牙祭。偶尔遇到些残剩货，老太太便趁着便宜买一丁点儿，看样子也只够小孙子自己解馋而已。每天，老太太都会来早市，拣些菜叶回去吃，还会拣人们丢弃的塑料瓶子、破纸箱子。她要攒钱，以后给孙子治病用。

　　从此，我不再对这位奶奶的“尝尝”心生鄙夷，反而生发出酸楚的敬意。是啊，世间的种种滋味，不尝尝怎么能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