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版:晚 晴
 
 
 
2016年9月27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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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电影
■朱祖领

  我的高中语文老师在课堂上跟我们讲过,新集镇历史上第一次放电影挤死了人。那次事件究竟发生在哪年哪月,不易追寻,但足可见在那文化生活匮乏的年代里,电影带给人们的影响有多大。

  那时候县里有一个放映队,放映员坐在马车上,赶着高头大马,拉着放映机、发电机,在全县20多个乡镇400多个大队2000多个自然村巡回放映,每个村几年才能轮一遍。哪村演出,找片开阔地,或趁大树或立起两根柱子,拉起银幕和喇叭,发电机一响,电影就开始了。鲜活的人物,能说话、能生产、能打仗、能唱歌唱戏,这对观众的诱惑力太大了。哪里放电影,十几里外的村民都赶来,现场可谓人山人海。人多会场秩序不好管理,掌管秩序的人手拿一劈四半的长竹竿,在人们头上呼啦啦呼啦啦。一有风吹草动,全场人就“轰”一下都站起来了,站起来慢的,很容易被踩在脚下。 

  记得我第一次看电影,是在离村子5里路的辛集老粮店院内。十多个八九岁的孩子,欢呼着来到电影场,但是好地方已被人占了,我们只好站在离银幕很近的地方,这地方角度不好,仰脸仰得脖子疼。大家耐心地等待,谁也不敢离开位子,怕被人抢了。天将黄昏时,比我大两岁的赖孩和德成神秘地对我说,要在自己蹲着的地方挖个小窑留着尿尿,还说别人都已经挖好了。我扭头一看,真是的,他们每人蹲下的地方都有一个墨水瓶大小的小窑,我顿时醒悟。

  第二次看电影是去离我村三里路的大陈庄看《朝阳沟》,看到一半下起了雨,那时候雨伞很少,雨天披着破衣服、破单子就不错了,但观众大多都没披东西。我记得当时头发都淋湿了,顺脸流着雨水,回家的路上雨下得更大,到家浑身湿透,后半夜发高烧,三天后才去上学。 

  1963年,我在付庄上三年级,一天下午还没放学,就听说当晚校园南墙外放电影,同学们个个喜不自禁,好不容易熬到放学,拎起书包就往电影场跑。电影还有好一会儿才开始,同村的几个伙伴都决定不回家吃晚饭了,怕耽误了看电影。那场电影是《林海雪原》,当喇叭里声音响起,银幕上出现了演员表,“杨子荣”这个名字我至今不忘。去5里路外的刘集看《小兵张嘎》,人太多了,一场电影轰了好几次。因为自己的鞋太旧,别人踩了脚后跟,鞋帮和鞋底分了家,鞋底也没找到,回家的路上,踩在玻璃片上割破了脚,害得我十多天没能上学。

  我和我的一个伙伴去试量镇崔大庄看《卖花姑娘》,抄近路有8里,转好路有10里多,我俩是轧着架子车去的。大家也许不知道什么是轧架子车,就是一个人蹲在车尾巴上,两手拉着扶手,一个人在前边,侧身坐在车把上,一条腿悬在半空,另一条腿伸下去蹬地,车子就前行了。这样的速度要比步行快一倍多,前边的人用力越大,速度越快,下坡更快,但上坡时单靠一条腿的力量不够,还要下来拉,两个人体重要相当。我们轧着架子车走到电影场,电影已经开始多时。 

  在辛集上初中的时候,一天晚上正上自习,不知谁说杨寨大队当晚有电影,手势一打,七八个同学便溜之大吉。可过了辛集不知走哪条路,正值冬天,我们几个估摸着杨寨的大致方向,一直向西北而去,约摸4里路便听到了电影喇叭的声音,但脚下没路。喇叭的声音越来越近,顺着喇叭的声音向前是堵矮墙,心里着急,便越墙而过,一道不行又翻两道,就跳到了人家的院子里。七八个十三四岁的孩子扑通扑通跳进院子,院里一个老奶奶手拿木棍,嘴里骂着,要打我们。我们乖乖赔礼道歉,老奶奶才息怒,开了大门,指明道路。因为没有请假,我们第二天受到了老师的批评。 

  以后像《地道战》、《地雷战》、《渡江侦察记》这些电影我们都不知看了多少遍,小伙伴们都能把电影中某些人物的话语、神态模仿得非常形象。

  一晃20年过去了,到了1985年,我们村上已有了几台电视机。那时晚上吃过饭,和妻子抱着孩子去后街看电视,家庭场所小,看电视的人太多,去晚了屋里屋外都是人,根本看不到,只好再跑一家,结果还是一样。收入少,经济拮据,盘算着买一台不现实。妻子说看不上不看,哪村有了电影,用架子车拉着儿女还是看电影。1990年,我家省吃俭用从县城买回了一台黑白电视机,庭院里还必须竖起天线,一人在外磨天线,一人在屋里说:没影、倒回来、好了好了……一家人和邻居们都美美地看。后来嫌黑白色不如彩色,就买了一张彩色薄膜,贴在屏幕上,也能呈现红绿颜色。到了2005年,才买了彩色电视机。

  改革开放30年,农村人尽管还是在汗水珠子里过日月,但日子已不是旧光景。农村电影热逐渐淡化,电视基本普及,每逢过节或者谁家有了喜事就会请一场电影。但电影开始多时,银幕前观众却寥寥无几,一盒烟都散不完。我大女儿1995年考上师范放电影,观众还算不少,儿子2003年考上清华放电影,观众明显减少,到了2009年庆祝二女儿三女儿考取大学放电影,放第一个片子的时候观众稀疏,到第二个片子基本无人。

  伴随着改革开放的步伐,现代化电器进入普通的农村家庭。正如乡亲们说的,有党的好政策,庄稼人的日子越来越红火。如今别说电视,连笔记本电脑也进入寻常百姓家,乡村人的娱乐休闲方式也多样化了。 

  2013年我家装了电脑,想看儿时的电影,输入片名,点击播放就可以了,非常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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