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节头一天的傍晚去母亲家吃饭,之前没有打招呼,我们去的时候时间还早,落日的余晖柔柔地照在母亲的小院子里,父亲照例在打扫,小侄子看到我们便扑了过来,“姑姑、姑姑”叫个不停。母亲病了已早早入睡,这是以前所没有的。
不过见我们回来,母亲自然满心欢喜,似乎病也好了一半,急急下床,走进厨房,为我们洗菜做饭。火光照在母亲身上,我看到母亲的两鬓又添了白发,额上又添了皱纹,手上的皮松遢遢的,她比以前更瘦了。唯一不变的是她脸上的微笑,任凭风吹雨打,酸甜苦辣和贫瘠安泰过后,那张脸愈发变得坦然、祥和和宁静。
父亲也在忙,被母亲呼来唤去,一会儿去菜园子里摘青菜,一会儿去后山坡上刨萝卜和红薯,还急急忙忙赶来往灶里添柴。这个时候的父亲,就像一个温顺的孩子,做得心甘情愿,高兴之情也不亚于母亲。
这段日子和母亲通过电话,母亲总是催我回家,他们也一直在自家地里忙,并掩饰不住丰收的喜悦。尤其是母亲,总会絮叨今年的花生收成很好,花生籽白白胖胖,要留些榨油,还做了多少煮花生就等我回家拿;田边的黄豆收成也好,籽粒饱满,这是要做豆腐的;里面的黑豆子专门给我提了出来,可以治我的白头发;挨山边的土里红薯个个硕大无比……都给我整理好打包了,就等我回家拿。
我有多久没回来陪母亲了?上次回来应该是中秋节吧?我突然很享受这样的时光,在母亲身边我的心情总能很平静亦很满足。我知道这世界上唯有他们的爱,他们的好,可以理所当然地欠着,理直气壮地享受着,不要还,不必还。
记得网络上有一段火爆的视频,一个80后女孩的一篇《你养我长大,我陪你变老》的演讲震撼了现场,华少、张卫健、鲁豫纷纷爆灯,也震撼了我们每个人的心,那个视频我总共看了三次。
同为女儿,这个叫王帆的女孩的很多观点,我都认同。在我小的时候我也是个极度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对母亲是非常依赖,稍大一些又心生叛逆,老是惹母亲生气,有时还会在作业上直呼其名,写下她不是我亲生母亲的字眼,把她气哭。走入社会好不容易理解母亲的苦,觉得可以尽尽孝心了又有了自己的小家,心思也全部转到了小情人上面。
母亲还是那样惦记着我们的生日,惦记着我儿子的假日,总是寻思着要养几只鸡喂大几只鸭,节假日该为我们做怎么样的伙食,有时我们不回去,母亲就会吩咐父亲给我们送过来。而我们想吃了,或许要用鸡鸭送礼了,也只要给母亲一个电话就好了。就这样母亲一直被我们需要着,依赖着,我们却很少问母亲需要什么,当然也不是我不孝顺,我会买衣服和礼品给他们,我还会强迫他们穿我买的衣服,吩咐他们按时吃我买的食品,我有时也会直接把钱给他们让他们自己想买啥就买啥。我一直以为我这就是孝顺,我也认为这是我的责任,当然这份责任让我有压力,我必须去赚钱,因此我很少挤时间去陪他们,忙是我唯一的理由。所以王帆说我们应该参与他们的生活,陪他们享受生活的时候,我哭了。
我知道我做得不够好,好在我还有时间。以后的日子我也可以被他们需要,被他们依赖,为他们好好活着,跟他们一起好好活着,我也可以鼓起勇气,伸出我的手抱抱我的父母,陪他们逛街,以后我也可以做个腻歪的、矫情的女儿,是不是?
我记得我曾经看过一篇文章,说柴静在采访玻璃大王曹德旺后转身采访了他的大儿子。这时,曹德旺轻轻地推开儿子办公室虚掩的门,倚在门口,轻声细语地问正在接受采访的儿子:晚上回家吃饭吗?
那一刻,曹德旺在等待儿子的回答,满脸的是一种期待、盼望和忐忑。当儿子给他以肯定的答复后,他竟然高兴得像个孩子,满脸都是一种抑制不住的笑容。那篇文章让我也想起了我的父母。
还有上海交通大学在官方微信上向全校学生出的一道期末考试题,就是问假设父母对子女的爱是每天一公里的路程,那么子女对父母的爱总共应该是多少。那个“假设父母对子女的爱是每天一公里,那么一年里是1公里/天×365天=365公里。不妨假设父母的平均寿命为85岁。从出生(全国平均生育年龄为28岁)到父母离去85-28=57岁,那么父母对我们的爱就是57×365=20805公里,里程相当于绕行半个地球,但孩子对父母的爱(以从父母处获得的爱等量计算)因为求学、工作、组建家庭、社交等原因,被不断地开平方,这份爱也随之越来越少。无数次开平方后,最后只剩一公里”的答案也让我思索了很久。
2013年7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老年人权益保障法》正式规定“不常看望老人将违法”。“百善孝为先”一向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常回家看看”是天下父母的共同心声,如今却赫然被列入法规,我不知道这是时代的进步还是道德退步。
但是,我以后会尽量多回家,陪父母慢慢变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