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综合消息 4年前的11月，李安的《少年派》遇上了冯小刚的《一九四二》。今年11月，李安的《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又遇上了冯小刚的《我不是潘金莲》。再次交手之前，两位导演11月7日晚来到清华大学进行了一场心平气和的切磋，不聊票房，不聊IP，怀着对电影最赤诚的热爱，就聊聊关于创作的那些事儿（如图）。
一个是温文尔雅、偶尔“蔫坏”，一个是金句频出、时常“放炮”，再加上难得客串主持人的贾樟柯，3位大导演的观点碰撞让寒冷的立冬夜晚洋溢着艺术的激情与热度。
谈技术
李安：电影已经很久没有改革了
冯小刚：希望找到新的方式来拍
李安和冯小刚的电影前后脚上映，让原本被视为影市淡季的11月变得隆重起来。冯小刚说，他非常高兴能和李安导演一起，把11月这个冷月做热起来。
巧合的是，无论是《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还是《我不是潘金莲》，两部电影都改编自小说，都是以一个人物为中心来刻画社会群像。最重要的是，两者都在电影技术上进行了前所未有的创新。李安选择了120帧/4K/3D，而冯小刚挑战了圆形画幅。
新的技术意味着拍摄的难度，也考验着观众的接受度，这种选择本身就是一种冒险。“电影已经很久没有改革了，（我）来做一个新的开始吧。”李安坦言，自己的压力很大，毕竟是拿了好几千万美金在做试验，但同时他又觉得自己很幸运，感觉自己和一个新兵被送到战场的心情是一样的。但他强调，“技术要为艺术来服务，为故事、为人物、为戏剧性服务。”
“李安导演62岁，我58岁，他比我大4岁，他还是有这样的勇气、决心，去试不知道的东西，当然我也有这样的欲望，希望找到一种新的方式来拍。”冯小刚表示，他选择圆形画幅也不是任性，而是认为这种形式更适合讲述《我不是潘金莲》这个故事，“我想增加荒谬感，使故事变得非常中国。因为李雪莲告状这个事，只有在中国才能发生。”最终，在徽州古镇中，他找到了南宋绘画中的韵味和意境。
谈演员
冯小刚：范冰冰悟性非常高
李安：李淳开窍比别人慢一点
在演员的选择上，两位导演的思路截然不同。
冯小刚是逆向思维，明明知道范冰冰被大家视为“花瓶”，甚至很多网友在他微博下留言反对范冰冰出演，但他偏偏要证明，范冰冰可以变成李雪莲。
实拍之后，“我发现她的符号感太强了，所以镜头不如离她远一点。”看到范冰冰对此没有意见，冯小刚决定把另一个“真相”告诉她。“我跟她说，虽然你是女主角，有28个男演员和你一起演戏，但是真正的主角是那28个人。我通过你让大家一个一个认识这些人，这些人共同构成了刘震云写这个小说的社会意义，所以你在这里是一个介绍人。如果你接受，我保证这是一个好电影。她接受了。这一点范冰冰还是悟性非常高的。”这句话让台下笑声一片。
李安的选角更多是靠直觉和天意。新人演员乔·阿尔文此前从未出演过电影，仅仅靠着一段手机自拍的视频，李安就相中了他。“我对有天分的年轻演员比较敏感。这个年轻人相貌很秀气，很容易让观众对他产生同情心。他比一些成名的演员好教得多，很有灵气，一点就透。”
和冯小刚把镜头拉远不同，李安是尽力逼近演员，用大特写捕捉他们细微的表情甚至灵魂。“3D最好拍的应该是脸部，不只是皮肤、汗毛、气色，就连内在的感情，脑里的思绪，可以从细节、眼神里面看得很清楚。”
李安的儿子李淳也在片中出演一个美军士兵，但谈到儿子的表现，李安反而不好意思开口了。倒是刚看过电影的冯小刚大为夸赞：“我感觉特别震撼，开火箭炮时，他表演出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还是非常有天赋的。”李安这才接过话茬：“希望有机会，你多多指教。他跟我一样很老实、很认真，开窍比别人慢一点，但是很努力，很喜欢演戏。”
谈到导演和演员的关系，李安觉得，真正了不起的是演员，他们能大方地把自己的内心展示给大家，会让导演觉得很亏欠他们，所以一旦有人骂演员，他都会“心如刀割”。
谈中美电影环境
冯小刚：感谢电影局替我扛雷
李安：美国电影没有活力
话题聊到《我不是潘金莲》的现实主义风格，冯小刚突然话锋一转，谈起了影片的过审问题。“非常感谢电影局和宏森局长，《一九四二》、《我不是潘金莲》这样的电影能上映，其实电影局承担了很大的责任和压力。我是非常非常地尊敬他们，感谢他们，为中国电影人扛了这样一些雷，其实这就是一份担当。”
在美国拍电影的李安更担心的是资金问题，电影里有这样一句台词，“大不了去中国找钱”，似乎说出了很多美国电影人的心声。李安直言：“美国电影做得很僵硬，我借这个片子发了几句牢骚，片场制度非常模式化，没有什么活力，做不出什么东西。反而是中国这边，不光是钱，大家有一股冲劲和憧憬，很宝贵，希望中国电影能够做起来，而且持续健康地发展。”
谈到未来的拍摄计划，李安透露，自己很希望再拍一部华语片。不过，现在既然《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开发了新的技术，他还是希望继续把这种技术发展下去，尝试用它拍摄一些别的类型。他开玩笑说：“冯小刚不拍电影还会画画。我除了拍电影，就只会烧烧菜，被太太骂一骂，大概就是这样。其实挺可贵，我们都是爱电影的人，手上触摸到电影就充实，没有触摸到电影的时候就不知道怎么自处。”
李安新片里有一句台词，大意是“回到战场才是最安全的”。冯小刚借用它来表达自己的心声：“我们电影人面对生活中复杂的人际关系，什么投资人、宣传等等，我们都是很紧张的。回到电影里面去，我们才是最安全的。”(李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