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松
第七回 宋铁柱寻父被抓丁 张大年送信惩汉奸(下)
银票压在神龛下边三天了,四个便衣日夜监守也不见来取票的人。
这时,当地警察局又接到一起人命案,当地渔民在成子湖里打捞起一具女尸。法医验尸结果是:此女不满16岁,溺水身亡,生前被数人强暴过。
宋来洋认领了女儿的尸体,放声大哭。女儿惨死在群魔之手,宋来洋追悔莫及。
大石集的四个便衣警察接到撤回的命令,赶忙去神龛下边取银票,谁知真的银票已不翼而飞,只剩下与银票相似的一张废纸。
宋来洋落个人财两空。英子悲愤交加,整天以泪洗面,不吃不喝,一病不起。宋来洋变卖家产为英子治病,身病易治,心病难疗。宋铁柱时刻守护在母亲身边,英子时而清醒,时而昏迷。
一天,英子突然拉住宋铁柱的手,说:“孩子,妈妈活不长了,有些话要给你说。”
宋铁柱眼含泪水:“妈,你说吧,儿子听着就是。”
英子给儿子讲述了他的身世,最后说:“你姥姥家在蚌埠西关,有个舅叫丁建良,我对不起你的亲爹,也对不起你姥姥一家,二十年来我无颜面对家人,早已失去联系。你亲爹很爱我,老家是鹿邑县柳河集的,你爷爷当时是国军团长,我死后你要认祖归宗。”说罢,从身上摘下一块玉佩递给铁柱说:“这是你亲爹柳会农给我的,我一直把它带在身上,是我俩唯一的信物。你爹脸上有白麻子,你若见到他,替我向他赔个情,我没有忘记他,如果以后有机会,去你姥姥家一趟。”
过了几天,英子病故了。宋来洋父子埋葬了英子,宋铁柱执意要为母亲守墓七天。宋来洋觉得儿子行孝是天经地义的行为,没有干预。
宋铁柱遵从母亲的遗嘱,回来认祖归宗。不料想刚到商丘就被抓进了保安团。当刘洪问“你父亲身体健康吗”,宋铁柱不知该如何回答。自从他生下来,就没见过亲生父亲,或许父亲根本不知道有他这个儿子。
刘洪一看宋铁柱哭了,连忙说:“对不起小兄弟,是为兄不好,触到你的伤心处,我不该多嘴。”
宋铁柱说:“刘连长,弟不怪你,你问好父亲是对我的尊重,但你的确触到我的伤心处了,我从来就没有见过父亲。母亲临终告诉我,祖籍是鹿邑柳河集的,祖父干过国军团长,父亲在鹿邑经商,叫柳会农。母亲怀了我,与父亲失散了,我是从泗阳回来认祖归宗的,刚到商丘就被抓到了这里,遇见了兄长。”
刘洪一听全明白了,原来宋铁柱是柳光祖的孙子,柳会农的儿子。
刘洪说:“铁柱兄弟不要伤心,到商丘就算到家了,有为兄在,我一定帮你实现认祖归宗的心愿。既来之则安之,凡事都有个过程。现在日本人正大举进攻中原,到哪里也不会安宁,我认为身在狼窝更安全,但有一条,咱们不能昧着良心坑害自己的同胞。”
宋铁柱说:“刘连长,你以后就是我的亲哥哥,一切都听你的,但是在这里披一身狼皮,也不是长久之计呀。”
刘洪说:“既然你称我哥哥,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弟弟。今天咱兄弟两个说的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切勿泄露。你知道打猎的人,为防野兽伤害,身上都披上兽皮,明白吗?”
宋铁柱好像理解了,点点头。
刘洪怕宋铁柱喝多了误事,没敢透露自己的身份。
井勇一郎到商丘这段时间以来,让警察局局长任守业抓了一大批“抗战”分子,保安团也充实了四百多人,市内商店、饭店、赌场、妓院恢复了营业。下一个任务是占领鹿邑县城。
井勇一郎根据他掌握的鹿邑城防图,拟订了一份作战计划,电告冈村宁次总长批复后实施。
第二天,冈村宁次批复了。井勇一郎召集有关人员,在作战指挥部宣布了作战命令:
命令保安团团长刘武才出动一连、二连和一支敢死队配合皇军攻打鹿邑县城。留下三连守城,参战官兵必须听从皇军指挥,违者格杀勿论。
命令龟训队长带领二百名皇军分为三个小队,从东西北三门同时进攻。北门配敢死队,东门西门配保安团的一连、二连。
命令炮兵连出动六门重炮,炸开三面城门,每个小队配备六门迫击炮,重点炮击城楼上极高处守城之敌,限期一日拿下鹿邑。出发时间暂时保密,等待命令。回去后分头传达,不得有误。凡是知情者,一律限制自由。否则按通敌论处。
姜涛、刘洪接到命令,又不能脱身,两个人急得如两只突然被困在笼中的猛虎,无计可施。正在这时,宋铁柱过来了。刘洪眼睛一亮说:“小弟,哥哥正想去找你,正好你来了。”
宋铁柱问:“大哥,有事吗?”这时,姜涛把写好的纸条塞给刘洪,丢个眼神走了。
刘洪把宋铁柱叫到屋里,坦诚地说:“兄弟,大事不好。”
宋铁柱问:“哥,出什么事了,有需要小弟办的吗?”
刘洪说:“今天晚上或者明天早晨,日军要攻打鹿邑县城,咱们家的老百姓可要遭殃了。”
宋铁柱说:“哥,那怎么办呢?”
刘洪说:“我想让你把这个纸条送出去。”
宋铁柱说:“好,送到什么地方,给谁?”
刘洪说:“给南关路西金秋茶馆柜台收银的老板,不要问他是谁,你到那里,就说买哈德门香烟五盒,他会说哈德门卖完了,三炮台行吗?你说三炮台的太贵,钱不够,只能要三盒。他给你三盒三炮台香烟,你把钱给他就行。出门不要回头,赶紧回来,马上要戒严了,这是关系鹿邑百姓生死存亡的大事,不可有半点疏忽。”
宋铁柱说:“大哥放心。”
刘洪让宋铁柱送情报自感有些冒险,因为他还不成熟,但是事关紧要,这个险必须冒。
宋铁柱揣着纸条,来到金秋茶馆,看见柜台前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壮年男子,长得浓眉大眼,不敢多看,走到柜台前说:“我买哈德门香烟五盒。”
收银老板一听,眼睁大了,仔细打量着买烟的小伙子,警觉地说:“哈德门香烟卖完了,三炮台的行吗?”
宋铁柱说:“三炮台的太贵,只能买三盒。”收银老板拿三盒三炮台香烟递给宋铁柱。宋铁柱掏出夹有纸条的钱递给了收银老板。
宋铁柱出门就没敢回头,回到连部戒严令就下了。
收银老板是豫东共产党商丘地下交通站站长韩君吾,负责整个豫东地区的情报收发工作,与任何人都不直接来往,只靠暗语联络,一打暗语就知道是哪方来的。韩君吾到里边慌忙打开一看,是日军攻打鹿邑的进攻命令。心想:今晚上这情报必须送达鹿邑地下党组织,晚上六点全城就戒严了,现在已七点,该让何人去完成这项任务?
就在这时,有人来买菊花茶。韩君吾一看,来人是涡河纵队的侦察连连长张大年。因为张大年常在商丘市搞侦察,时间长了就成了熟人。韩君吾准备让他把情报送到鹿邑,只有他才能完成此项任务。商丘地下交通站对张大年很信任,自搞侦察工作以来,遇到过多少险境,他都能化险为夷,从来没有失过手。张大年枪法超群,武艺高超,翻墙越脊如履平地,现在又有老婆做他的助手,真是如虎添翼。韩君吾说:“今天来得不巧,菊花茶没有了。”
张大年说:“我要乌龙茶四两。”
韩君吾说:“乌龙茶也不多啦,想喝我刚才泡的有一壶,请里边坐。”
张大年一听明白了,赶紧进去了。
韩君吾向张大年交待了任务,今晚十二点前必须把情报送达鹿邑地下党组织,并告诉了他与鹿邑地下党组织的联络暗语。张大年顾不得喝茶,瞬间消失在夜幕之中。
张大年没费劲就出了商丘市,商丘市距鹿邑将近六十公里,靠两条腿得走到天亮,但夜里十二点之前还必须把情报送达……张大年正在发愁,听见前边有自行车响,他心想:今天就不仁义了,借辆自行车用用。
张大年蹲在路旁,仔细一听是两个人各骑一辆自行车。一个说:“张保长今天很破费,又管吃、又管喝,临回来还给咱俩十块大洋。”
另一个说:“他该破费,康市长派给他五十石粮食三千块大洋的任务才交五分之一。他村里那个愣头青,说话特别难听。他说中国人没有饭吃,还拿着钱粮去养活日本人,让日本人吃饱了打咱们中国人,这是汉奸行为。我一说他,他说我就是汉奸。不是张保长讲情,我非把他抓回来不可。”
另一个说:“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日本人烧杀奸淫无恶不作,祸害老百姓,再拿钱粮养活他们,谁不生气呀!忍着点儿吧,日本人不会在这一辈子。”
另一个说:“我与你的脾气不一样,那小子我早晚得收拾他。”
两人骑着自行车,说着话,张大年突然出现在两个人面前,没等他俩反应过来,枪就被下了。
张大年用枪指着问:“你俩今天去哪了?”
“去张楼了。”一个答。
“干什么去了?”张大年问。
“催粮催款去了。”另一个答。
“不要再说了,刚才你两个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知道你俩是警察局的,你们的局长任守业我认识,今天你俩撞上我,有一个人倒霉了。我告诉你,我是涡河抗日纵队的,专杀汉奸、走狗、卖国贼。”张大年指着其中一个说:“刚才你说的那个愣头青,他说出了一个中国人的心声!他说你是汉奸没有冤枉你,你不是汉奸是什么?堂堂七尺男儿给日本人当狗,还敢在老百姓面前耍威风,有廉耻吗?还算个中国人吗?我都替你脸红!国家有难,匹夫有责,你俩连匹夫都不如,今晚你让我如何处置你?”
两个人同时跪下了,趴在地上磕头,口里喊道:“长官饶命!长官饶命!我们再也不给日本人当狗了。”
“你不想死是吧,那好,我怕你没有记性,让你长点记性。”张大年掏出匕首递给另一个警员说:“你把他的耳朵割下一只。”
那个警员不敢不割,右手拿着匕首,左手拽着耳朵,只听“哎哟”一声,耳朵被割了下来。耳朵被割下来疼痛难忍,但那人没敢大喊一声,怕那只耳朵也留不住。
张大年说:“起来吧,今天算饶了你们,回去告诉任局长,不要为非作歹,不要为日本人卖命,给自己留条后路。否则下次再撞上我,不是一个耳朵的代价。”
两个人慌忙站起来点头致谢,另一个人扶着被割掉耳朵的人就走。张大年起了怜悯之心,心想都是中国人,割掉耳朵怪难受的。张大年说:“你们两个站住。”两个人停住脚步问:“长官还有什么事吗?”张大年说:“因为咱们都是中国同胞,有错改了就好。你用自行车推着他,找个医生给他包扎包扎。这辆自行车我用了。”说罢,张大年骑上自行车直奔鹿邑而去。
凌晨四点,起床号响了,十分钟集合完毕。日本兵由龟训队长宣布作战命令,保安团由团长刘武才宣布作战命令。五点整,十二辆卡车驶出商丘市,一路上尘土飞扬。
姜涛、刘洪心里忐忑不安,担心情报是否准时送达,魏凤楼县长、张爱萍书记是否做好了迎战准备。商丘距鹿邑六十公里,在几个小时内情报能及时送到鹿邑吗?攻城战要是真打起来怎么办?车上的标记能不能辨别清楚?日军六门重炮能不能瞬间被摧毁?要是让它们发挥了作用,鹿邑县城可就完了。
六点三十分,车已驶过汇河,离县城越来越近,两个人的心弦也绷得越来越紧。这场战斗我俩建议对敌人分段截杀,首长是否采纳?姜涛、刘洪正在担心,只听天崩地裂的一声巨响,整个路段成为火海。要知这场战斗胜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节选自《豫东抗战风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