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松
第八回 日伪军初尝飞天雷 东方来托付怀孕妇
张大年跳上自行车骑行如飞。正是初夏季节,风清气爽,晚十点就到了鹿邑北门。
张大年进城后到了县政府,对了暗语把情报给了魏凤楼县长。魏县长很激动,握着张大年的手说:“你拯救了鹿邑军民,鹿邑军民永远不会忘记你!你就是王团长说的那个侦察连连长吧。抗日英雄啊!你的战斗事迹我早有耳闻,见了王团长代我向他问好。”
张大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为了抗日,这是我应该做的,魏县长过奖了,我回去告诉王团长。”
魏县长让人去找中共县委书记张爱萍,召开紧急会议。
会议开了二十分钟,全体军民纷纷行动,天亮前就做好了一切战斗准备。
飞天雷又称飞天炮,是大型土地雷。鹿邑军民利用土法,采用火硝、木炭、硫磺等制成炮药,每袋五十公斤,细心绑扎牢固,安上导火装置,埋在地下盖上木板。木板上放置大量的拳头大小的石块,上面用干土伪装好,导火装置上系上一根细绳,轻轻一拉就爆炸。别小看这些土地雷,能使一座大楼腾空而起,半径一百米以内不会有活物。
汇河南岸三公里处,一千米的路段上共埋了十二颗飞天雷。按照姜涛、刘洪情报上提供的标记,到时准确拉雷。魏司令员亲自指挥,三百名保安队员隐身在麦田里,只等日军到来。
六点四十分,日军十二辆卡车出现了。轰隆声由远而近。趴在麦田里的抗日战士屏着呼吸,与日军初次交战,心里都有点儿紧张。卡车逐渐进了雷区。头两辆是敢死队的车,后四辆是保安团的车,最后六辆全是日本兵,车后边挂着六门重炮。十二辆卡车全部驶入雷区,魏司令一声令下,后边六辆卡车经过的路段,地雷全部启动。只听一声巨响,如同天崩地裂,日军六辆卡车腾空而起,随着日军尸体落地,又一阵爆炸声。原来,车上装的重炮弹和迫击炮弹同时被抛向空中,落地时触发了引爆装置。保安团、敢死队、一连、二连全部投降了。保安团团长刘武才、敢死队队长杨森被魏司令带走了。
魏县长召开了汇河战斗评模大会,在会上总结了战绩:“今天早晨这一仗,十分钟内歼灭日军二百多人,炸毁重炮六门、迫击炮十八门、日军卡车六辆,缴获六辆。俘获伪军三百名。这是抗日战争以来县级战例首创!这次胜利归功于广大人民群众的支持。值得表扬的同志有:抗日纵队副队长姜涛同志、抗日纵队侦察连连长刘洪同志。还有一个大家不认识的,他就是商丘市伪保安团今晨被‘俘’的抗日英雄宋铁柱。现在全民族团结抗战,无论你是干什么的,只要对抗战作了贡献,抗战史上都记着你的光辉一页。我代表鹿邑县国民政府向英雄们致敬!下面请抗日小英雄宋铁柱发言,大家鼓掌欢迎。”
宋铁柱非常激动地说:“我叫宋铁柱,是回家探亲的,刚到商丘就被日本人抓了丁,差点被他们给打死,是刘洪大哥救了我。昨晚他让我替他买三包烟,这三包烟买了个抗日英雄。我以后练好本领,上战场多杀日本鬼子,做一个名符其实的抗日大英雄!”
宋铁柱、姜涛、刘洪都戴上了大红花。
姜涛最后作了战斗总结:“弟兄们,多亏小兄弟宋铁柱冒着生命危险把情报送到交通站,交通站负责人费尽千辛万苦才把情报传过来。日本人一天不走,我们一天不能松懈。只要有我们在,决不让日本人践踏鹿邑县城!我们要抓紧时间练好杀敌本领,时刻保持警惕,直到把日本帝国主义赶出中国去!”
会后,刘洪告诉魏县长:“这个宋铁柱就是原来商会会长柳会农的儿子,回来认祖归宗的。”
魏凤楼说:“今天被俘的商丘伪保安团团长刘武才你知道是谁吗?”
刘洪说:“我不太清楚。”
魏县长说:“你在他手下待了三个月,干啥吃的?”
刘洪说:“人家是团长,我是连长,我的工作是卧底取情报,与我无关的事,打听多了怕惹麻烦。他的来历我确实不知道。”
魏县长说:“他就是柳会农的亲侄子柳怀税,我认识他。开始他不肯承认,经我给他做工作,他才说了实话。”
刘洪问:“柳会农现在在哪里?”
魏县长说:“柳会农现在混大了,比我这个县长大几级呢。”
刘洪问:“他投靠日本人当汉奸了?”
魏县长说:“不能及早定论他就是汉奸。咱们的政策是,不是一给日本人干事就定为汉奸,要看他的所作所为。柳怀税跟我说,柳会农现在是商丘市市长,是被日本人挟持上任的,怕丢人,改名换姓叫刘敬皇,从改名字这个意向来看,他没有忘记他是个中国人。”
刘洪说:“我们可以利用他吧。”
“你说说看。”魏凤楼正有此意,但他想听听刘洪的想法。
刘洪说:“你看这样行吗?我准备让宋铁柱当我的助手,我看这孩子有这方面的潜质,先让他与柳怀税相认了,再让柳怀税牵线让他父子相认,到那时,儿子取他父亲的情报,不就等于从筐子里拿馍吗?”
魏凤楼笑了笑说:“这个事你协调着办吧。敢死队队长杨森顽固不化,应该如何处理?”刘洪说:“先把他关起来,以后再说。”第二天,杨森畏罪自杀了。
通过魏县长做工作,柳怀税把他与柳会农在商丘遇到的事全说了出来。魏县长是个平易近人的老地下党,没有按俘虏对待柳怀税,给了他人身自由,由他自己选择自己的路。柳怀税愿意参加抗日纵队,就留下来了。
傍晚,刘洪找到了柳怀税,开玩笑地说:“刘团长,我在你部下当了三个月的连长,今晚回到家,我请长官吃顿饭。”
柳怀税说:“你开什么玩笑,我已经不姓刘了,我仍叫柳怀税,团长从今天早晨就干到头了,以后我该叫你长官啦。”
刘洪说:“说点儿正经事,今晚我真请你吃饭,我有一个朋友想向你打听一个人,你务必参加。”
柳怀税说:“随叫随到,听长官吩咐。”
刘洪叫着柳怀税,领着宋铁柱到了一家饭店。刘洪说:“铁柱弟,这个就是咱们在商丘保安团的刘团长,你不认识了?”
宋铁柱看了看,赶忙上前端起酒杯说:“刘团长,真是失敬!长官可不要怪罪,我先敬你一杯。”一席话弄得柳怀税很尴尬。
柳怀税说:“好啦好啦,别再拿我开心了,我不就是被日本人挟持干了几个月的伪团长嘛,我可没有做过对不起兄弟的事,今天来打鹿邑,那是被逼的,别人说我被俘了,实际上我是回老家了,哈哈!我告诉你,兄弟,我不姓刘,我姓柳,是柳河集的,在商丘披身狼皮,怕玷污祖宗,才改姓刘。”
宋铁柱一听,原来刘团长姓柳,是柳河集的,慌忙跪下了。
柳怀税赶忙上前把宋铁柱拉起来说:“兄弟,你这是为何呀,有话起来说。”
宋铁柱说:“从我生下来还没有见过家里人,你是第一个。”
柳怀税问:“你家是哪里的呀?”
宋铁柱说:“我也是柳河集的,我也姓柳。”
柳怀税:“那你为何叫宋铁柱?”
宋铁柱说:“我后爹姓宋,随后爹的姓。”
柳怀税问:“你是柳河集的,你亲爹叫啥你知道吗?”
宋铁柱说:“我妈临终时告诉我亲爹叫柳会农。”
柳怀税一听,惊呆了。这才细细打量眼前这位兄弟,眉、眼、鼻、口,真像二叔柳会农,除了没有麻子,要是脸上再有麻子,那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柳怀税说:“你后爹叫宋来洋是吧?”
宋铁柱问:“你认识他?”
柳怀税说:“我何止认识他,就是那个龟孙儿子害了你们全家!”
宋铁柱问:“你认识我爹吗?他在哪里?”
柳怀税这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上前抱着宋铁柱说:“我就是你的表哥柳怀税呀!”兄弟俩抱着大哭。
刘洪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两个人找了个旅社住进去互诉通宵。
宋铁柱知道了父亲就是商丘市市长刘敬皇,是被日军挟持当了汉奸的。
柳怀税安慰宋铁柱说:“人生坎坷,家境不幸,但苍天有眼,二叔还有你这一条根,若他知道了,该有多高兴啊!”
宋铁柱知道了父亲自母亲离开后,二十年未娶,仍孤身一人,对父亲十分敬佩和怜惜。虽然当了汉奸,但那是不得已而为之,一定要把父亲从狼窝里救出来。问柳怀税:“怀税哥,我什么时候能见到父亲?”
柳怀税说:“见二叔不难,明天与刘洪好好琢磨琢磨,我看那小子有招。商丘是沦陷区,日本人今天在鹿邑吃了大亏,防范该严了,小心才能无大碍,你我都是保安队的,况且我还是个团长。日本人死光了,保安团却连一个带伤的都没有,日本人见到我非杀我不可。说实话,我还怕连累了二叔。”
第二天吃过早饭,兄弟两个找到了刘洪。刘洪知道宋铁柱见父心切,说:“怀税兄,商丘你暂时不能去。宪兵队、警察局认识你的人太多。你把你二叔的住处和电话号码提供出来,我想办法让他们父子见面。”
井勇一郎专等攻打鹿邑的胜利消息,得到的却是皇军全军覆没,无一生还,伪军全部被俘。只好电请冈村宁次给自己处分。
冈村宁次复电:“袭鹿惨败,血的教训。豫东乃中原重地,历代兵家必争,不可有放弃之念想。命洪百金带领徐州全体保安队支援,言川大佐司令官由徐驻商,望你配合。”
言川大佐奉命到商丘,带了一个中队,加上一个炮兵连,共六百多日军。中队长叫田中,副中队长叫小野;下分四个小队,一小队队长叫山犬,二小队队长叫路边,三小队队长叫鸠井,四小队队长叫小泉。这些日本大小军官都是日本特训班培养出来的精英,能打善战,又精通跆拳道,心狠手辣。
徐州保安团团长洪百金,副团长章过刀,把八百名保安队员带进了商丘。保安团分三个营,一营长吕胜,二营长夏超,三营长郝成。原来留下守城的第三连改编为机枪连,连长仍是杜礼怀。
驻商丘市日军达到一千多人,保安团将近一千人,宪兵队一百多人,言川大佐领兵三天占领了虞城、永城、夏邑三个县,向冈村宁次总长通电报捷。
自从言川大佐驻扎商丘后,井勇一郎轻松多了,一切都由言川司令官指挥安排。这天闲来无事,带着惠子小姐去了市政府。
刘敬皇说:“井勇兄军务繁忙,日理万机,今日登门必有要事,请开尊口。”
井勇一郎说:“刘老弟不必客气,无论怎么说,咱们都是十八年的老朋友,不是这场战争,我早按贵国风俗与弟结拜生死之交。我很羡慕桃园三结义,以前对弟的所作所为都是战争的需要,望弟千万不要介意。”
刘敬皇想:井勇一郎又想给我耍什么花招,害得我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但口里却说:“多亏仁兄抬举。与兄相识真是三生有幸,要不,商丘市市长的宝座哪能轮到我呀!”
井勇一郎说:“咱兄弟俩在一起,不要谈那么多政治。为兄有个私事想拜托贤弟,看在多年友谊的分上,望弟不要推辞。”
刘敬皇说:“小弟不敢。”
井勇一郎认真地说:“我想把惠子送给你为妻。弟今年已将近四十,还单身一人,生活起居多有不便,这是其一。其二,惠子小姐已怀身孕,不瞒贤弟你,是为兄我的骨肉,我想把他生下来抚养成人,但军法不容。望弟成全。”
刘敬皇感到意外,觉得太荒唐了。推辞说:“仁兄啊,小弟啥事都能替你办,这个事弟确实办不了。这样吧,你让惠子把孩子生下来,我为你抚养就是。”
井勇一郎说:“贤弟有所不知,等不到惠子小姐把孩子生下来,事情就会暴露,惠子小姐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经常出入作战处,一旦暴露,我受查办不足惜,肚里孩子性命难保。这是我与惠子相爱的结晶,让你替我承担家庭义务,为兄感激不尽。”
刘敬皇抬头看看惠子小姐说:“惠子小姐的意向如何?”
惠子小姐笑了笑说:“这是井勇一郎与我商量好的,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我愿为郎君付出,希望刘兄以后能善待孩子,做女人的也就心满意足了!”
刘敬皇说:“我办公室里突然多了个女人,对旁人如何解释?”
井勇一郎说:“这个好说,你就说我送给你的秘书,其他人会认为是我派人来监视你的,过一段时间举行个婚礼,名正言顺成了你的妻子,谁也没有话讲。”
用过午饭,井勇一郎要回去了,惠子小姐抓住他的手,有留恋不舍之意:“郎君,我想你了怎么办?”
井勇一郎说:“以后你就是刘市长的人了,你听他的安排就是,他不会限制你自由。”
井勇一郎回过头来嘱咐刘敬皇说:“惠子从此就是你的人了,你要善待她。咱俩的友情要恢复到过去,我还是过去的东方来,你还是我弟柳会农。”说罢坐车回去了。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节选自《豫东抗战风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