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在公园里慢跑,清新而稍显凛冽的空气让人不由得有些瑟缩。路面上,大张的干干黄黄的落叶错落有致赫然地躺着,那夸张而悲壮的神态很是有些突兀,好像是在预示和提醒着什么。不忍践踏,小心翼翼地迈过去,在继续的脚步声里忽然想起,这已不像前些日子那样,只是偶尔飘下几片落叶了,这样大面积地落下来,是不是天要更冷了啊,是的,已经进入了冬季。这样想着,一种畏寒的情绪从心底升起来,这才是开始,以后冰天雪地的几个月可怎么挨得过去,想想都让人打寒战。一边跑一边想,不一会儿竟然感觉浑身热气洋溢起来,刚才的担忧也就随之烟消云散了。
如果是晴天,有阳光,中午还是会暖和得使人微微出汗的,仿佛是秋燥的余韵,天地很明亮,紫外线比较强,让人可笑自己的怕冷和胆小,褪去外套,以展示自己的洒脱和无畏。可是当太阳不知不觉地隐去时,无边无际的凉意又会悄然袭来,偷眼看看周围,掂起外套穿在身上。
老话说“五月最长,十月最短”,以前闹钟响时天都亮了,现在看看窗外,灰蒙蒙的没有什么动静,好像自己起得早了似的。黄昏也早早地到来,还没有收工呢,它就在一旁提示你,天色晚了,要回家喽。
黄叶扑簌簌往下掉,有些脆弱不耐寒的树枝已经接近于光秃,地上的草也已稀疏,黄多绿少。多云的日子也渐渐多起来,好像是为了衬托这日渐寒冷的季节似的,总是昏昏沉沉,雾气蒙蒙的。灰暗中,有些什么从那无垠的半空中晃悠下来,星星点点,若有若无,有的未到地面已无影踪,有的落到肩膀上、脸颊上,感觉凉凉的,抬头仔细望去,小小的,晶莹的,絮样的,不是雨,是小雪花哎,于是就像是见到了带着墨镜的却仍旧被认出来了的明星似的,欢呼雀跃着:“下雪了!下雪了!”虽然细小,持续地下得久了也就有了气象,屋顶上,树枝间,无人走动的路面上,薄薄地覆上了一层白纱,使人心里安静下来,纯净起来,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冬天。
清冷中,感觉周遭的环境也清静起来。一日淘洗黄豆的时候,水上漂浮着几个棕色的麦吽子(一种麦子里生的小虫),轻轻地用指尖挑起来弹放到灶台上,谁知仍是一动不动的,原来是已经没有了生息。环顾四周,蚊子蝇子已不多见,平时在屋子里飞来飞去的不知名的小虫们也没了踪迹,只有偶尔在洗手池边沿会见到一两个小蚂蚁缓慢地蠕动。虽然没有了蚊虫的烦扰,却也为它们短暂的生命而感到惋惜。想那丛林中的动物们,如今当是已经储存充足的干粮预备冬眠了吧。
大雪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降临。冬至的晚上,不知为了什么不能入眠,仰望窗外,竟有一种白昼似的豁亮,拉开窗帘,嗬,下雪了啊,房顶,车棚,地上,已经覆盖了厚厚的积雪,没有嘈杂,没有踩踏,只是静寂无声。莹白的雪光映照着夜空,好像是穿透了黑暗的夜幕,午夜的天边竟然泛着昏黄的光晕,天空和雪面交相辉映,分不清边际。
第二天出去,地上已经走出路来,车轮和脚步过去,积雪已经压实,变色,多次碾压后,有的就已化为雪水,渗入地下了。上面是雪,下面是冰,人们穿着厚厚的靴子小心翼翼地走着,骑着电车着急上班的也不敢骑得太快,两只腿脚搭在电车的两边,以防随时而来的滑倒的不测。车辆在马路中间缓缓爬动着,间距都比较远,有的甚至在车轮上缠上了防滑链,只是在刹车和拐弯的时候还是会失控,有的可能会转上个半圈,车屁股甩到一旁去,让人觉得虚惊一场,然后不禁又哑然失笑。
冬至是头九,是真正寒冬的开始,“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六九抬头看柳……”,这以后人们就一边缩头束手地迎着朔风,顶着霜雪忍受着严寒,一边在心里默数着已经到了几九了,是不是冬天快要过去了,是不是可以暖和暖和,伸展伸展了。一般过了春节就快要立春了,天色渐渐明朗起来,风也多了一些温柔,不再那么凌厉,路边的小草会悄悄地探出头来,泛起点点绿意。
大自然是神奇的,我们永远也不可能探究出它所有的秘密,地球上有四季,其他星球会是什么样的,又有多少个这样的星球在运转着,更迭着……我们只是要活在当下,做好自己。“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在寒冷而沉寂的冬天里收敛,蓄积,万物生发时绽放成一株鲜花,挺立成一棵大树。或者,在青壮年时制订目标,努力拼搏,到了暮年之时从容地老去,无怨无悔,就像那坦然坠落的黄叶,像那悠然飘落的冬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