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收获的季节,也是我们最繁忙的季节。那时候泛区农场的苹果是有出口任务的,主要出口到苏联。每到收获的季节就要动员许多学校的学生,前往苹果园参加采摘、分级、包装等出口工作。我们本场职工主要负责讲解采摘方法和挑选出口果实的分级原则。我的宣传阵地也随之搬到了苹果园里。记得那时通过广播反复宣传的是,毛主席说:“锦州那个地方出苹果,辽西战役的时候正是秋天,老百姓家里有很多苹果,我们的战士一个都不去拿。”用毛主席的话约束大家不要随便吃苹果。其实,这也只是一种宣传的需要,纪律还是要讲的么。但我们毕竟不是有着严明纪律的军人,哪有每天坐在堆积如山的香喷喷的苹果旁边,还能忍住不吃的。说实话那时候苹果的味道,比现在的好多了。如今回忆起那段充满童趣的时光甚是开心。
那时候,比我们早几年下放到黄泛区农场园艺场的,还有一些老知青。其中,中央领导万里的儿子万伯翱就在园艺场。一九六二年,他就被他那当时担任北京市市长的父亲送到园艺场接受劳动锻炼。我们刚到农场时,作为老知青的代表,他还专门给我们这些新来的知青们做了报告。他主要讲述了他下乡劳动锻炼后的心得体会。听了他既励志又幽默的演讲,我们都对他肃然起敬。另外,河南省文艺界的许多名人也和我们一起下放到了园艺场,其中有常香玉、阎立品、李斯忠、唐喜成等。他们平易近人、说话随和,真的一点架子也没有。休息时间,大家都会恳请他们演唱豫剧,他们也会热情答应。一段段样板戏,为大家带来了许多欢笑和难忘的回忆。在学习小靳庄的热潮中,我们也自编自演了很多节目,到附近的农村为当地友邻村庄的农民演出,宣传毛泽东思想。现在想来,那时还真没少见到名人。李秀明、张瑞芳、陈强等电影演员,因为拍《大河东流去》曾经到我们园艺场体验生活。那时候还经常有外国朋友到我们园艺场参观学习。我每次都荣幸地被领导委以重任——接待来宾。经常近距离地和许多名人接触,内心自是美滋滋的。只可惜那时候没有追星族的意识,还想不起来请名人签名留念。
在那个年代,我们的青春得到了完全释放。后来,每每向儿子讲起在农场的愉快事,儿子都会感慨地说:“妈妈,你们那时候虽然日子艰苦点,但是过得太有意思了。现在,我们的生活富裕了,可是日子过得好平淡啊!”记得夏收时,我连续几年被抽调到西华县公安局和农场联合成立的护麦宣传联合指挥部。我的任务是每天跟着宣传车,向周边麦收的群众宣传收麦期间的法律法规,比如,快打快收、颗粒归仓、严防死守、防火防盗等。记得有一次,我们在一个休息点吃过午饭,闲着没事干就来到了屋后一个河滩里闲逛。局里的一位领导说:“小陈打过枪吗?”我说:“当然打过啊。”他问:“你打的什么枪啊?”“民兵训练时打的步枪啊。”“那,你打过手枪吗?”“没有。”我沮丧地说。“好,今天我教你学打手枪。”说着从腰间拿出一把精致的手枪。他拉动枪栓后,把枪递给了我,我接过手枪兴奋极了。我不假思索地举枪,嘴里还模仿打枪的声音。只听“砰”的一声,枪真的响了。我高兴地喊着:“哈哈,真好玩。”可我一回头,看到周围几个人都愣在那里。那位教我打枪的领导,脸色凝重。他迅速从我手中夺过抢,大声说:“你这个闺女。你也太胆大了。你吓死我了!”我一脸茫然地问:“怎么了,不是你说要教我的吗?”“可我还没教你,你就打响了。你握枪的姿势不正确,退出的弹壳差点伤了你自己。你知道吗?”“是啊,我也不明白这枪怎么就打响了。”我说:“好吧!你教我吧!”可他生气地说:“不教了。你今天要是受伤了,我可就犯大错误了。”就这样,我学习打手枪的课程就这么结束了。后来,我每次想起这件事都好想笑。
说到搞笑的事情,还有一件事让我至今都想笑。有一天刚刚吃过晚饭,民兵营长突然通知紧急集合。他非常严肃地向我们这些年轻的民兵们传达了上级指令:“发现一个台湾来的特务,隐藏在二队苹果地里。上级要求我们迅速包围抓捕特务。”自打加入民兵连,我们还是第一次接到这样的任务。大家既兴奋又紧张。命令如山倒,队伍急速向有可能藏匿特务的苹果园出发。“每人一行沿着果树向果园深处搜查”带队的民兵连长指挥大家。我们来到了苹果地边上,月色朦胧中,我们刚才的兴奋消失殆尽,剩下的全是紧张和说不出的害怕。刚开始大家还按照命令单人走单行,没走多远就不由自主地向一起靠拢。我们紧张得甚至有些发抖,后来大家相互拉着手,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地中心靠拢。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了奇怪的声音,大家仔细辨别,好像是有人在吃苹果。“啊!难道是特务?”大家更加紧张,我感觉头发都竖起来了,心脏也跳得好厉害。我们小心翼翼地向声音靠拢,突然看到前方树下蹲着一个黑影,就在大家不知所措时,不知谁打开了手电筒,一道光束照出了那团黑影的真面目。“哈哈哈……”大家哄堂大笑,紧张的气氛一下消失了。原来是我们的一位老师傅,只见他正蹲在那里张大嘴巴吃苹果。在一片欢笑和埋怨声中,结束了这场我们认真对待的首次演习。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