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母亲爱给我们做布鞋。做布鞋最繁杂的工序要数纳鞋底了。母亲往往用三两个晚上才能纳一只鞋底,因为白天母亲要做好多家务。
那时,晚上还是煤油灯照明,灯光小而弱。母亲坐在灯前,戴着老花镜,佝偻着背。一只鞋底纳下来,母亲两眼布满血丝。她的拇指与中指肚被针磨破了皮,层层脱落,直至成坚硬老茧。这还不算,就连母亲拧出来的鼻涕、咳出的痰液都是黑的。
鞋底纳好了。鞋帮更需要细而精。母亲说,鞋丑了会让人笑掉大牙,于是对鞋帮样式、颜色选了又选,用剪刀裁了又裁,直至自己满意,才用纯色布条包鞋口,鞋口齐而美,连母亲都说,这样上鞋(鞋帮与鞋底连一起)才好看。上鞋需要一气呵成。母亲说,如果一下子不把鞋上好,针脚匀称松紧会不一样,更重要的是有个迷信说法,说鞋子上得越快,孩子越聪明。母亲希望她的七个孩子都聪明,往往一个晚上把一双鞋上好。
当然,母亲也给祖父、祖母、父亲,甚至邻居做布鞋,后来也给我们的孩子做虎头鞋,唯独不见母亲给她自己做布鞋。母亲常穿我们的旧鞋。母亲说,她又不出远门,穿恁好干啥,再说,旧鞋扔了可惜。
上初中时,学生中间流行穿球鞋,母亲便节省下钱来,为我们买球鞋。后来,各种新款式的皮鞋层出不穷,“母亲牌”布鞋彻底被我们淘汰。母亲失落好一阵,但没任何抱怨,孩子们穿得光鲜,那是她在别人面前骄傲的资本啊!可是,新款式皮鞋,却怎么也穿不出母亲做的布鞋的松软、舒适,以及幸福、踏实。
我们长大了,母亲却老了。每次买鞋,大多为母亲买布鞋。母亲的脚裹得不好,鞋不好买,每次都要试了又试。母亲每次都选最便宜的款式,还说,不是钱的事儿,关键是得舒服。知道母亲那点小心思,牢记母亲穿鞋尺码,以后就自作主张,为母亲买贵鞋,母亲问价时,给她报得很便宜。母亲穿着女儿买的鞋,往往在亲邻面前炫耀。
如今,母亲节来临,还想给母亲买双鞋,可惜,母亲已离我们而去,但母女连心,相信母亲已乐得合不拢嘴了吧!
(赵献花 周口市农业局水产技术推广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