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三很气愤,在青龙镇还有他摆不平的事,并且还是他苏家门里的事。
说是一门,其实早已出了五服。
苏罗圈就弟兄一个人,因为家里穷,找个独眼女人。
女人倒也争气,给他生仨儿,但小儿子是个痴呆,整天只知道笑。苏罗圈初当爹时挺喜悦,但等孩子大了,他连死的心都有。老大板凳,二儿椅子,三儿痴呆叫马扎。
板凳、椅子的老婆都强势,没有一个是裹脚的,又都不孝顺,恨不能逮着老两口撕着吃了。
上面俩哥都这样,马扎的未来更不好说了。
特别是苏罗圈得伤寒病死后,独眼女人领着个老生儿日子过得饥荒。
又有人来镇上买宅子,板凳、椅子一合计直接把老宅子给卖了,也不知道他们啥时偷走的地契,买家也仁义,说给十天搬家的时间。
独眼女人哭着到得闲茶行去求苏老三,苏老三当即答应下来管此事。可是,他把板凳、椅子叫到一块后,没一个人听苏老三的。
苏老三开初很自信,想着能劝下来。
苏老三:老大,你是领头的,老宅子卖了,你娘你这个傻兄弟住哪儿?
板凳:看人家给孩子撇多少?她这好,不就是一片宅子么,再说,俺屋里的一直嚷嚷着说,俺爹把这片宅子许给她了。
苏老三:椅子,你咋想的?
椅子:我的日子难,老大啥样俺啥样。
苏老三:你还有个弟弟不懂事,你们总不能看着他们娘儿俩露宿街头,不闻不问吧?
椅子:事儿赶到这了,宅子反正也卖了,卖的钱还钱掌柜的高利贷了,苏爷你说咋弄?
板凳:苏爷,反正你家地多,在河北沿歪好给他们瞅一片,我们弟兄俩跪着谢你。
苏老三:不孝顺,不孝顺。
板凳:孝顺在哪儿,不孝顺又在哪?
苏老三:你们会遭报应的!
调解不欢而散。
苏老三气得两腿发抖,他去见窦员外,窦员外建议使镇法。
镇法不是风水学里的镇法,而是青龙镇的法律。
镇法规定,对不孝之子除打三十大板外,还要脱光衣服绑上石头扔进李贯河,这是啥镇法,这是直接要人的命。
听说要使镇法,独眼女人哭着去求窦员外,说只要两家能过好,她情愿带傻儿出来要饭。
窦员外:故土难离,有一点办法也不能走,你们孤儿寡母,出去能干啥?这样,我在窦氏祠堂边给你们划一片,住那儿吧。
苏老三爱面子,独眼女人虽说门势和他远,但毕竟她丈夫是苏家的人,苏老三就领着她娘儿俩去李贯河北岸他的一个浅坑边,让人在坑西沿搭了两间草棚子。
窦员外没有露面,他让账房先生出面张罗着在商会里给独眼女人募捐了一笔钱。
独眼女人长了智慧,她把钱装在一个陶罐里埋在屋角。
这天,雨整整下了一夜。
两间草棚子前面的浅坑里存满了水。
马扎给母亲烧好锅便搬个马扎,坐在浅坑边朝水里看。
马扎:娘,坑里有鱼。
独眼女人:看不见别瞎说。
马扎:娘,坑里真有鱼了。
独眼女人看见坑里乌泱乌泱的鱼脊梁骨。
独眼女人:马扎别乱说。
马扎:卖了鱼咱就有钱了。
独眼女人心里因发现了鱼而愉悦的同时,也察觉出马扎的异常。
马扎好像一个睡醒的醉汉突然清醒了。
马扎家浅坑里下鱼的事很快由河北传到了河南,青龙镇的闲人急于看到,干脆雇两艘船,从南岸的码头直接驶到北岸。
鱼行里的经纪带了秤和筐。
几个打渔人从李贯河移到浅坑。
板凳和椅子的老婆都看见了鱼经纪收的那一筐钱。
半月后又是一场大雨。
最先到达的是板凳和椅子两家人,他们满身泥水往自家筐里捞鱼。
鱼行里的人只收独眼女人的鱼。
两个媳妇看见婆婆收了半篮子钱,心里酸溜溜的,地是人家苏老三家的,她们即便想撵娘儿俩走,也得不到那个浅坑。
于是,她们又转头讨好独眼女人,对着婆婆说着痛改前非的话。
独眼女人说,不只天上往浅坑里下鱼,我这地下也长铜板。
俩媳妇惊愕得连嘴巴都撑圆了。
话间,独眼女人拿出一把铁锨,说,就在我脚底下,挖吧。
大媳妇听话,掂铁锨就挖,真的就挖出个陶罐,独眼女人解开封口,从陶罐里捞起一把铜板。
大媳妇:娘,你带三弟不容易,去俺家住吧。
二媳妇:娘是咱两家的娘,咱让他们一替半个月轮着吃。
独眼女人:说得好听,开初干啥了?我和你弟弟就守着风水宝地哪都不去,我还等着下雨天上给俺下鱼哩,地里给俺结铜板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