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版:文化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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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7月28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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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龙镇系列小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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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广辉

  05

  版

  编辑/郭怡晨E-mail/zkwbgyc@sina.com

  2017年7月28日  星期五

  之民间有高手

  这天,毛蛋的爹死了。

  毛蛋的爹是个打绳的,在李贯河拐角的皂角树下支了一个打绳机,每天收麻、打绳,再背着到乡下卖。

  毛麻绳不爱说话,到村子里卖绳,往村头的树下一歪,有人要绳,拍拍他,没有要绳的,他就睡觉。

  现在毛麻绳突然死了,人们才知道毛蛋是毛麻绳的儿。人死为大,毛麻绳赖好也在镇子上忙了一辈子,虽说有一次他卖给一个明说是上吊的妇女一根绳,那妇女也正是用那根绳吊死的,但人们还是念旧情。

  人死后要发丧,要有唢呐,要做棺材,要通知亲友吊孝,要有人管大总。

  不巧的是,那天镇子上的老总管苏老三吃酒宴吃坏了肚子,躺在床上起不来。

  鸡鸭行的算盘冯经纪自告奋勇当了总管。

  冯经纪长就一张铁嘴,记忆力又强,十里八村只要找他卖过一次鸡,你便是他的熟人了,再见面,那就跟一门子人似的。

  冯经纪打算盘能用双手。

  钱掌柜的钱庄开业,想请冯经纪去外柜当会计,他拒绝了,用他的话说,受不了那份寂寞。

  冯经纪不但能说,而且讲理、正派。

  苏老三拉肚子管不了事,可毛麻绳的丧事总得有人管吧。

  冯经纪先用白纸写了执事单。

  单子上第一次出现名誉总管,窦员外、苏员外,尔后才是总管,冯焕章,然后是外柜、引奠、转盅、迎宾。大家可以不尊重冯经纪,但不能不尊重窦员外和苏老三,因为他们是名誉总管。

  冯经纪讲话得体,妙语连珠。忙活的人也都心情愉悦,各负其责。

  等亲朋乡邻行奠礼结束,也到了用饭的时间。大家用了饭才好上坟忙活。

  这时,灵堂里的孝子们也不再哭了,他们也要喝碗咸汤吃个馍。

  日已过午,外柜封账。

  这时,忙得满头大汗的总管冯经纪正站在外柜桌子旁歇脚。

  孝子也躲进了后厨吃馍喝汤。

  外柜就当着总管的面把数好的票子和礼单装进一个布兜递给冯经纪。然后,他们顾不上洗手就去坐桌吃饭。

  这个时间,总管冯经纪掂着那个装钱的布兜走了几个地方,但他始终没有脱离众人的视线。不久,毛蛋老婆从后厨出来,冯经纪随手把装钱的布兜递给她。

  事情坏就坏在冯经纪没有同着人把钱和账再对一遍,而是直接交给了女事主。

  毕竟是第一次管事,细节还有点儿瑕疵。若是苏老三,他不会接装钱的布兜,他会说,把钱和账直接给主家交待清楚再吃饭。冯经纪可能想在外柜跟前卖个好,也可能没有苏老三的底气。况且外柜对账时他就在跟前,一丝不差。

  但是在殡后,后厨特意做了一桌饭菜招待总管及先去坟场的打墓人时,事情起了变化。

  冯经纪早就饿了,但他是总管,又不能先吃,现在终于忙结束坐到桌旁,顺手用筷子夹起一块肥肉。

  毛蛋老婆拿着装钱的布兜,黑丧着脸出来了。

  冯经纪:啥事?

  毛蛋老婆:钱差了。

  冯经纪:差了?不对呀。盘账时对了的,我就在跟前。

  毛蛋老婆:缺五十个铜板,你自己点吧。

  冯经纪站起来,满脸通红。

  冯经纪:这是办丧事的钱,咋会差?再找找,问问。

  毛蛋老婆:问遍了,接过装钱的布兜我就放柜子里了,没有谁去拿。

  冯经纪受不住了,他摔掉筷子说,毛蛋你过来,有这样弄的吗?

  毛蛋老婆:你别叫他,他老实,有些话他说不出口。

  冯经纪:我给你忙了一天,饭没吃一口,你弄这?

  毛蛋老婆:五十个铜板够吃多少饭?你别借管事打马虎眼,钱你咋装兜里的给我咋掏出来。

  这时,冯经纪无话可说。他也不解释,就往下脱衣服,大冷的天身上只剩一件裤衩子。

  冯经纪:老天爷看着哩,第一我一直忙,没有离开这个地方,第二我把衣服脱完了,兜也掏完了。

  冯家在青龙镇也算一份,早有人通知了冯经纪老婆。

  他老婆赶到时,冯经纪还没有穿上衣服。

  冯经纪老婆:咋了?放着钱不去挣过来帮忙,倒帮成罪人了。我跟他过一辈子,知道他的为人,谁说了赖话会遭雷劈。

  冯经纪老婆一硬,毛蛋老婆就不敢硬了,只是坐在那儿哭。

  冯经纪老婆:来时我就不让你来,他这一家人帮过谁家?他爹卖绳,人家说要上吊,他还卖给人家。走,立马走,饿坏了身子谁可怜你,回家我给你烙油饼去。

  以毛蛋的意思,街坊邻居这事就算了,但他老婆不认,哭着去找苏老三,找窦员外。

  在一个街上生活了几十年,谁是啥人大家心里都清楚。

  别说五十个铜板,就是二百个铜板,冯经纪也不会要,因为他是一个很爱面子又讲道理的人。苏老三身体有恙管不了事,一个镇子自然得有人管事,但不能让管事的人既出力又丢人吧?

  可看毛蛋老婆哭得跟真的少了钱一样。

  于是,窦员外和苏老三商量的结果是:由他们各出二十五个铜板,要求毛蛋老婆以后再不准说这事,即便打死也不能说。

  毛蛋老婆是个爱贪小便宜的人,自然不再闹了。

  但冯经纪心里很纠结。

  很快就过了半个月,毛蛋随施工队给河坡村一家盖房子。房是草房,屋脊用的是瓦。毛蛋在中间瓦瓦,两头还各有一个瓦匠。屋脊马上就要完工了,天却突然阴了,先是下了几滴雨,紧跟着就是一声响雷。那雷响得毫无征兆,但毫无征兆的雷却击中了屋顶的毛蛋。毛蛋像一根木头一样,扑通一声落在地上,身子成了一段黑炭。

  毛蛋被人拉回家。

  看着全身乌黑的毛蛋,他老婆啥都没说。

  这次管事的是苏老三。

  殡毛蛋的这天,毛蛋老婆的娘家妹妹来了。她哭了一阵子便把她姐拉到一边,递给她姐五十个铜板。

  姐:给我钱干啥?

  妹:上次你公公死,我不正好在这儿吗,家里有个事需要钱,我走得急,也没给你说,就在你家柜子里拿五十个铜板。

  姐:你看这事弄的,谁都想了,咋就把你给忘了呢?

  妹:咋啦,你误会人家了?

  姐:冯经纪真亏,毛蛋也亏,该挨雷劈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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