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报记者 张劲松 文/图
7月31日17时许，周口晚报记者来到张长海老人位于周口中心城区庆丰中路的家，见到他时，他正在读报纸。见到记者来访，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示意家人倒水。
违背父母意愿参军抗日
“我出身农民，1938年日军大举进攻中原，战火随之蔓延到了我的身边。蒋介石为了阻击日军的大肆进攻，扒开花园口黄河大堤，这在历史上都有记载，现在黄河边还设有‘扒口处’。”在周口晚报记者的提示下，张长海老人回忆起自己的抗战经历。
他说，在水淹日军的同时，他的老家周口各地也惨遭洪水肆虐，老百姓流离失所。那时候已经上中学的他，接受了很多爱国主义教育，老师在课堂上经常义愤填膺地为他们讲述日本在甲午战争中对中华民族的侵略，对日本的民族之恨已经深入他的骨髓，“我的爷爷奶奶、两个叔叔都因战乱和水灾而死，我也面临着和父母一起去乞讨的境况，就是从那时起，我坚定了参加抗日队伍的决心”。
1938年下半年，张长海不听父母的百般规劝，背着他们，毅然报名参加了彭雪枫领导的新四军，在部队文工团当了一名普通团员。后来在一次去其他连队教唱歌时，该连的大队长带着三个连投靠了国民党，“我是一个当兵的，不得不跟着去了”。
全排四十七名战士只剩他一人
“抗日战争中，我参加过中条山、乌祥集和中原战役三个大战役和数次小战役，最惨烈的要数中条山之战了。”回忆起当年的战争惨状，张长海老人老泪纵横。他说，中条山和太行山都位于黄河北岸，抗战时，第一战区司令长官卫立煌为确保河南的安全，分别派驻中条山和太行山各两个军，中条山驻扎的是云南曾万忠总司令的部队。
张长海回忆，1941年5月的一天，第一战区司令长官蒋鼎文（卫立煌当时已被调为远征军总司令）派兵增援中条山，派过去的有三十四师和挺进第一纵队的三个团，“当时我们的部队到黄河渡口时，日军派数架飞机轰炸阻止我军北渡黄河，直到夜间飞机离去，我军才能过黄河。过河后，我军马上派两个连300多人到黄河渡口去背面粉，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大约十天后，日本空军就对我军驻地进行了侦察和轰炸。次日日军向我方进犯，在空军和炮兵的掩护下，进攻我们的阵地（南山一带）。一连五天，敌人一直攻不下我们的阵地。从第一线下来的伤员从几十到几百地增加，究竟死多少人，没人知道，有时候走路都是迈过尸体才能通过”。
“我们的司令部在一个小村庄里，伤员有好几百人，由于房子少，大多数伤员都露天躺在地上，大雨来了也没办法，只能淋着。后来的两天，缺水缺粮，在饥饿难耐的情况下，我军硬是和敌人死拼，日军始终未攻下我军阵地。当时我们第二营守的是主阵地，我是三团二营六连的一名少尉排长，全排共四十七人，在北大山和敌人作战时，已经死伤九人。”张长海说，“转移到南大山的第二天，敌人开始进攻，先是用飞机和大炮猛烈轰炸我军阵地，接着步兵冲了上来，双方激战数小时，我营死守阵地和敌人拼杀，死伤过重，多次击退了敌人的进攻”。
“接着，敌人又用飞机和大炮做掩护对我军阵地开始进攻，我们开始和敌人进行肉搏战。我当时用的是带刺刀的湖北条步枪和敌人拼杀的，第一个日本人上来对我就是一刀，我的手被刺破了，鲜血直流。你看，我这现在还有伤。当时我也顾不得疼，用枪托死命向日本兵的下面撞击，击中了他的裆部，我又用刺刀向他的胸部猛刺一刀，当我拔出刺刀时，日本兵的血喷了我一脸……就这样，我们和敌人经过一阵激烈的拼杀后，日本兵被击退了。”张长海老人给记者看了看他受伤的手，接着说，“那时一点儿都不怕，我是洛阳干部训练团毕业的，专门学过刺杀动作，我当时还是第一纵队（三个团）的刺杀教官，刺杀技术相当好。”
“一个小时后，日本兵集结了比上一次更多的人冲了上来，敌众我寡，情势更为严峻，全团阵地失守时，我带六名战士下了山。下山时又被敌人机枪打死四名，剩下三人，我和李杰、王立运，我们跑向东大山。第二天王立运病了，我让李杰给王立运找吃的，我留下照顾。然而，李杰再也没有回来，不知是死是活。王立运病得厉害，我毫无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他闭上眼睛。我痛哭了一阵子后，用树叶掩埋了他的尸体。进中条山以来，我们排四十七名战士，战死的战死，失踪的失踪，病死的病死，后来只剩下我一人”。
用皮带把自己拴在树上过夜
张长海老人介绍，部队被打散之后，他在大山里转了将近一个月，没有吃的，只能用生玉米、树叶、野菜充饥。他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向着太阳升起的地方走，因为他的老家在太康，在东边。结果，走来走去也走不出大山，白天怕遇见日本人，夜里怕遇见野兽。有一天傍晚，他在山腰休息时，突然雷电交加，下起了倾盆大雨，背后的山里还响起了老虎的吼叫，附近又没有村庄。无奈之下，他只能往树上爬，当时的他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了，再加上下雨树滑，一连几次他都没有爬上去，眼看天色暗了下来，他使足全身力气，终于爬上了树。“当时我又累又饿又瞌睡，从树上摔下来该怎么办？我思索片刻，取下皮带把自己和树枝牢牢地拴在一起，就这样，我度过了此生难忘的一夜。”张长海老人回忆说。
还有一天，张长海正在山里转悠时，突然看到日本兵从东面过来，步兵炮兵都有。此时，日本排头兵看到了他，立刻向他追来，他立即跳下几米高的悬崖，钻进了一个山洞，“我进洞后屁股向内，不敢大声出气。之后感到屁股发凉，回头一看，一条碗口粗的大蟒蛇在舔我的屁股，我全身吓出一身冷汗，一丝也没敢动。后来，日本兵找不到我就走了，我才得以逃过一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