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版:铁水牛
 
 
 
2017年9月13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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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 师
■马建立

  师从张国英老师是从我初中一年级开始的,也是我人生路上最美的邂逅和遇见。恩师是位学识渊博、朴实厚道、仁爱高尚、乐于奉献的人,以前是,退休后仍是。

  我小学毕业是一九七七年,本来家中已为我规划好了两条人生之路,一条是留城待业,一条是下放到我大姑家的村庄,滚一身泥巴,磨一手老茧,炼一颗忠于党、忠于人民的红心,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虽然,那年我仅满十二岁,还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是年九月的一天,父亲下班回家后,春风满面,兴冲冲地告诉我:“不用再操心留城和下放的事了,好好学习,将来高考,我已经跟初中教数学的张国英老师打过招呼了,把你分到她的班上。”那是我第一次听到恩师的名讳。

  父亲和恩师是故交,恩师以前在北郊的一所学校教书,父亲在教改组工作,恩师和父亲都是北郊教育界一个战壕的战友,后因工作需要,恩师调往县一中,任初一两个班的数学教师兼初中部年级组长。恩师曾问父亲:“马校长,你小家伙学习咋样?”“小家伙底子挺好,挺聪明的。”父亲的话有点言过其实。“文革”后期,读书无用论的思潮正在社会上蔓延,被彪炳的“白卷先生”也根深蒂固于每个人的脑海,学生在校的时间,大部分用于拾砖碴儿、捞砂浆、拾大粪等勤工俭学活动,或进工厂唱歌,搞文艺宣传,根本无暇专心读书,“开门办学”使学生的学习时间寥寥无几,书本知识的汲取和掌握十分匮乏和苍白。我数学作业的完成全凭抄袭,蹉跎了小学美好的时光。

  结缘恩师是我一生的幸运和福缘,初识恩师,也是段雕刻时光的记忆。恩师中等身材,短发,双眼皮下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如明亮的宝石炯炯有神。她名如其人,走路和教学都英姿飒爽。为节省时间,恩师有备而来,常常把当堂要讲的定理、定义或作业题提前板书在一块小黑板上,恩师的板书特别工整漂亮,方块字遒劲有力,仿若刀刻,形如字帖。恩师知晓我们是“文革”后期直接升级上来的学生,基础差,底子薄,只有严要求、多补习,才能赶上学习的进度。恩师笃信勤能补拙,荒芜的学业要及时弥补。她无私地牺牲了自己的休息时间,无暇照顾一双年幼的儿女,放弃了相夫教子的天伦之乐,不论是自习课还是下午放学后延长的两节课时间,都成了恩师雷打不动的补课时间。恩师的补课属义务,分文不取,从小学的最小公倍数和最大公约数,到分数的通分、四则混合运算,恩师都讲得透彻清晰、层次分明。恩师授课像一位排兵布阵的将军,定理、公式信手拈来,每每有复杂的难题,看似山重水复,但却都能独辟蹊径,柳暗花明,故深得全年级师生的青睐和赞赏,渐渐在全县闻名。恩师在补课时,教室的玻璃窗和门口,常常挤满外班羡慕拜谒、前来聆听的学生,这成为当时沈丘一中一道亮丽的风景。

  名师出高徒,此言甚是。恩师授课时要求,每节课的定义、定理、公理、公式,必须当天背熟,融会贯通。我作为班中四个小组长之一,常常是重任在肩,首先向恩师背诵,背会后,再让小组成员给我背。温故而知新,是恩师常说的一句话,她这样说,也要求我们这样做。每天讲新课前,恩师都要提问并复习上节所学内容。恩师对我有颇多垂爱和眷顾,所以不论课堂还是课前、课后,我都必须专心致志,一丝不苟地做好功课,不敢有丝毫懈怠,我的数学成绩也因此在全年级名列前茅,令小学时的同学惊诧不已,刮目相看。

  初秋的一天,微风轻拂,田野里已是硕果累累。家住农村的同桌观恒,下午来校上学时,给我拿来一把芝麻穴子和一只小狗,绿色的芝麻穴子像船舱互扣密封的小船,剥开的芝麻穴子,每只小船里有两排嫩白饱满的芝麻,嗑入口中,细嚼慢咽,清香悠悠滋润心田;黄色的小狗,毛茸茸的,浑身滚圆,虎头虎脑,煞是可爱。上课了,小狗无处存放,我只得把它用书包堵在课桌内。下午的两节课是恩师的数学课,她首先复习了上节课所讲知识,然后进行了提问,她问:“谁来回答?”蜗居于课桌内的小狗不甘寂寞,拼命地挤开封堵的书包,抢先“发言”:“汪、汪、汪……”寂静的教室,突然爆发出一阵哄笑,同学们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我。愧疚的思绪在我心中弥漫,我窘羞得满脸通红,等待着恩师的批评和斥责。“马力,你回答一下吧?”恩师微微一笑,没有丝毫的责备和迁怒,慈祥的目光里闪烁着鼓励和关爱。恩师刻意让我回答,以免我上课时分神。恩师对我细微的心理关注,润物无声,为我播撒下了未来和希望。我如释重负,清晰完整地回答了恩师的提问。恩师的包容、信任、怜爱和良苦用心,给足了我颜面和自尊。也许在恩师教学的岁月里,这样的小事她早已淡忘,但它却一直温暖着我的心,让我学会大度、宽容和感恩。在我心灵深处,一直矗立着恩师当年默默奉献、言传身教、教书育人的身影。

  初秋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徜徉在室内,地面一片银白。集全国三八红旗手和全国优秀教师荣誉于一身的恩师,已是功成名就,桃李满天下,恩师把自己的青春年华捧给了学生,如今,她退而不休,仍在自己钟爱的三尺讲台辛勤耕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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