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版:晚晴
 
 
 
2017年9月26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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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面馍
■唐运华

  小时候,村人把用小麦面做成的馒头叫好面馍。在那个整天吃黑窝窝头的年代,能吃上雪白的好面馒头,那简直是大地主才能过上的好生活,皇帝一般的享受。

  我的童年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夏天麦忙季节,村里一派忙碌的气氛,村里村外的土路上偶尔散落着麦穗和新鲜的麦秆。那时我还没入学,早晨起床,父母早下地收麦去了,我与几个小伙伴来到打麦场,每人手里拿个凉好面馍,家庭条件好的小伙伴手里甚至捏几根青绿色软软的腌蒜苔。

  那时一年四季吃黑窝窝头,用红薯片、玉米、高粱面混合做成,黑褐色,发涩。与窝窝头一起作为主食的,还有红薯,每天早晨,先吃一通红薯,然后吃窝窝头。一年能吃上好面馍的时间是过年和麦季,在这两个时段之外,如果哪个小伙伴手里拿着一块白面馍在外谝,能引得小伙伴们的眼光齐刷刷地聚在他手里的白面馍上。

  早晨金色的阳光穿过宽阔的泡桐树叶洒在打麦场上,我们拿着好面馍,一口咬下去,馍上留下一个白印。那香甜的味道,从舌尖一直弥漫到口腔,平时装满各种粗糙食物的胃一下子享受到皇帝的待遇,鼻腔里满是馒头的芳香。那一刻,天是湛蓝的,田野是金黄的,树叶是碧绿的,那种幸福感,真想永远留住。

  麦季还没结束,母亲便停止我们吃好面馍的生活,要等下次吃好面馍,得到过年时。每天早晨掀锅,还是那千篇一律的窝窝头。到中午饭时了,锅台上的碗里还是黑色的杂面条,连面条汤也是黑色的。我噘着嘴,不愿端碗,嘟嘟囔囔,遭到母亲的呵斥。

  在那物质生活匮乏的年代,所有与吃有关的记忆特别深刻。在偶尔极少数场合,曾看到有人吃那种薄薄的边缘呈锯齿状布满细孔的饼干,那种香气四溢的神仙食品。

  进入腊月,父母早把珍藏在泥囤里的麦子淘洗干净。腊月二十三,蒸馒头。父母早早在大瓦盆里和了发面,用被子捂着。父亲从棚下挟出平时不舍得烧的劈柴,噼噼啪啪烧劈柴的爆响,通红的炉灶,把坐在锅门口的父亲的脸庞映得通红。这时候,母亲不让我乱说话。按规矩,父亲让我放几个大雷子炮。

  掀锅了,铺天盖地的白色蒸汽一下子弥漫了整个厨房,看不清站在锅台后边母亲的脸。蒸汽稍散,大锅里躺着一个个白胖胖的蒸馍,刚出锅烫手,我便迫不及待地要吃,遭到母亲充满爱意的嗔怪。父亲把掀出锅的年馍放到堂屋秫秸箔上凉着,箔上整齐排放着小馍、大馍、枣山等,等凉透了,母亲把它们放在一个只有过年时才用的大草囤里。

  父亲经常说,以前村里的大地主家过年,蒸的馍还是花馍,一半小麦面,一半玉米、高粱面。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竹篮里放十来个小馍配两包纸封点心,便是年后走亲戚的礼物了。那一年我到小姨家走亲戚,出了正月,她家草囤里还放着年馍,已经长了霉点,小姨拿出来馏,让孩子们吃。

  在濛濛细雨的阴天,厨房烟囱上空升起浓重的炊烟,母亲偶尔开恩为我们炕制锅盔。母亲调好油盐、葱花,一层层和到面里,用擀杖擀成圆形,用细火在小锅里炕。灶膛里的火苗伸出像牛一样的长舌,欢快地舔着锅底。锅盔被炕得焦黄,拿到案板上,切成一牙牙。我们兄妹四个,我最多只能分得两牙,细细品味,觉得这真是神仙食品。

  现在每天吃馒头,味同嚼蜡。一样的馒头,不一样的味道,记忆里馒头的香甜是那样悠长,让人难忘。如今,粮食浪费现象触目惊心,在饭店整个或半个馒头和很多没动或刚动一点的饭菜,像垃圾一样被倒进泔水桶。如果让我早去世的奶奶看见,一定会说:“作孽,该雷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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