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王伟宏 刘彦章 文/图 

　　渔舟唱晚、渔歌互答曾是沙颍河标志性景色之一，明代以来成为周口古镇著名的“八景”之一。但近年来，伴河而生的渔樵诗话，逐步淡出人们视线，也让沙颍河少了些许温暖诗意和人间烟火。

　　但你别说，如同绝处逢生，一个由七八个人组成的职业性原汁原味的鱼鹰部落，目前仍倔强地生存着。灵动敏捷的鱼鹰，豪迈随意的渔歌互答，清澈水面上渔民吆喝着鱼鹰对水下鱼群围猎，激烈而刺激……隔三差五，这种场面就会在沙颍河上上演。

　　如果偶尔碰到，你会看到如下场面：起伏如梭的鹰船，在黝黑壮实的渔民脚下，轻快如飞；长长的竹篙轻轻点击水面，鱼鹰立即钻入水中，身影如箭忽东忽西；被追击的水下大小鱼群东奔西躲，但多被无情猎杀。一场接一场的伏击战、截击战，伴随着兴奋的呼叫和丰收的喜悦，在沙颍河上一年年延续。

　　让我们走近沙颍河周口至漯河近200里水路之间最大最久的一个鱼鹰部落，听听他们讲河、讲鹰、讲救人、讲水的故事。而这些故事，大家在书本上是看不到的。

　　这个鱼鹰部落最年长者，就是今年72岁的郭海山。由于他的年纪大，大家都叫他老郭。

　　鱼鹰伏击战精彩刺激

　　上午9点左右，带着黑框老花镜的老郭和他的同伴们，乘车来到沙颍河邓城镇段的大堤上，在饮马台刘秀雕像处停下。大伙儿从车上卸下各自的鱼鹰和鹰船，用扁担挑着走下河堤，准备在这个河段用鱼鹰捕鱼。

　　老郭的鱼鹰羽毛黑亮，爪子紧紧扣着车帮，弯曲而尖利的鹰喙坚硬如铁。这个冷冰冰的家伙看到主人过来，竟然也会温柔地摇头煽翅。老郭取出用竹笋外皮撕成的细绳，轻轻扎住鱼鹰的脖子。鱼鹰顺从地把细长的脖子扬起，接受主人的绑扎。老郭说，绑扎鱼鹰脖子，是防止鱼鹰在捕鱼后吞食而不干活，绑扎的松紧以能伸进一根手指为准。

　　河堤很陡，长满杂草。老郭小心地挑着鹰船往下走，时刻防着自己一头栽进河里。鹰船重约40斤，如同两个空心梭子，中间用棍棒固定，每侧各固定两片窄窄的纵向木板，渔民站在木板上，撑着竹篙，轻快如飞。

　　“脚踩两只船”，说的就是这种轻便灵敏的鹰船。鹰船是所有渔船中最难驾驭的一种，也是最吃力、最容易倾覆的一种。

　　“放鹰的不能用网”这个老规矩早就作废了。渔民现在用鱼鹰捕鱼如同打仗，很有战术。渔民先是挑选河段。哪里有鱼，哪里没有，天冷天热水深水浅都不一样，但渔民很清楚。挑选好河段后，渔民先用粘网把捕鱼区域的河面隔断，形成一个大的捕鱼区域，之后再用粘网分隔成相对独立的小水面。布网之后，老郭和他的鱼鹰部队开始进攻。

　　老郭的鱼鹰部落由老郭和他的弟弟郭新山、40岁的儿子郭彦伟，再加上商水县邓城镇的吴运动兄弟3个，外加渔民“哑巴”等人组成。吴运动身材健硕，身手和形态很像《水浒传》中的“浪里白条”张顺。他们共有18只鱼鹰。老郭说，两岁后的鱼鹰相当于20多岁的年轻人，捕鱼能力很强。看鱼鹰主要看毛色，黑亮的都是成年鱼鹰，是捕鱼能手；灰褐色花白肚的多是年幼鱼鹰，扎猛子多逮鱼少。鱼鹰饿了才捕鱼。鱼鹰一天吃一顿饭，一般在下午捕鱼结束后吃。鱼鹰捕鱼不是为了报答主人，而是为了吃。渔民就是利用了它的这种本能来捕鱼的。

　　歼灭战打响。

　　围歼的节奏由慢到快，气氛从轻松到紧张。大家先是从一个方向驱赶并惊动水下鱼群，然后又反方向惊扰，如此反复，伴随着击打水面，纵鹰入水，把鱼往一个方向驱赶。水里的鱼儿开始紧张起来，高潮渐渐到来。

　　听到鱼鹰一声惊叫，吴运动发现一只鱼鹰正在紧追一条大鱼。鱼鹰发出声音后，其他鱼鹰应声追去。突然，两只鱼鹰从不同部位叼住一条金色鲤鱼。大鱼在水里拼命挣扎，大半身仍在水下。就近的渔民撑篙急驶，迅速抄起网兜，连同鱼鹰和鲤鱼一起带到船上。之后，渔民握住鱼鹰的脖子，鱼鹰吐出大鱼。

　　俗话说“鱼头上有火”。再冷的天，只要捕到大鱼，渔民和鱼鹰就会越来越兴奋，也就不怕冷了。在这个区域，大家在不到1个小时内就收获100多斤鱼。

　　随后，鱼鹰游到岸上晒起太阳，扑棱棱抖掉身上的水。老郭仔细清点鱼鹰的数量后告诉记者，鱼鹰也有撞到粘网的时候，但水清人们能看见，再加上鱼鹰能把粘网顶上来，大都能获救。但水深的时候，鱼鹰也有因撞网而死于水下的。

　　老郭说，过了农历九月初九，天气转冷，水温降低，鱼鹰叼鱼就多起来了，有时候一场下来能捕上千斤鱼。比如在周口西环大桥下附近及沙河与颍河、贾鲁河交汇处，他们常常一次能捕数百斤鱼，并且绝大多数是大鲤鱼，偶尔还能捕到二三十斤重的大鲤鱼。一次，在漯河老桥下一个水洞里，他的鱼鹰叼出来324斤鲶鱼。

　　在这个团队，大家同打虎共吃肉，卖钱均分。而卖鱼的人，非老郭莫属。这不仅因为他年长，更因为他实诚，大家都信任他。

　　听老郭讲水中世界

　　近水知鱼性。

　　很多人生活在沙颍河畔，但未必了解沙颍河，也不一定了解鱼的习性。

　　老郭说，清明节前后是鱼一年中最集中的产卵期。这个时候，鱼不活泼，活动受限制。不论是雌鱼还是雄鱼，都由于身体沉重，常常蛰伏不动。比如，一条5斤重的雌鱼能产1.5斤左右的鱼卵，相当于体重的三分之一。清明节前后，随着气温上升，雌鱼开始产卵。雌鱼开始产卵时，身后往往跟着几只甚至一群雄鱼。雌鱼往往在水边水草多的地方产卵，紧跟其后的雄鱼会立即跟上，完成受精。1斤重的雌鱼能产1万粒鱼卵，但能孵化出鱼苗的不到百分之一，很多鱼卵被其他鱼吃掉了。

　　这也是春季禁止捕鱼的原因。

　　过了清明节，鱼会休养生息一两个月。之后，随着天气转热和身体恢复，特别在谷雨之后，鱼又精又滑，吃得多长得快，身体壮实灵活，就很难捕捉了。

　　鳜鱼对水质的要求特别高，也是检验沙颍河水质的天然生物标本。近年来，沙颍河水质逐渐变好，一些多年不见的鱼类相继出现。

　　还有，用沙颍河里的野生鱼喂养的鱼鹰特别健康。特别是鱼鹰在春季下蛋的时候，必须喂野生鱼，否则鱼鹰下的蛋就会少而且小。

　　此外，年幼的母鱼鹰不值钱，三四只也抵不上一只公鱼鹰。公鱼鹰力气大，肺活量大，下水时间长，逮鱼多。雏鱼鹰两个月就能长成，其中前一个半月长骨架，后半个月长毛，之后就基本成型了。成年公鱼鹰体重约6斤。一只一两个月大的公鱼鹰能卖五六百元，成年鱼鹰好的能卖3000多元。

　　秋季，沙颍河里的鱼不肥不瘦，肉质鲜美最好吃。

　　俗话说“远怕水近怕鬼”。常年在水上，老郭不仅懂鱼性，更识水性。他见义勇为的很多故事，不仅感人，而且有警示意义。

　　（下转A07版）

　　挑着鱼鹰和鹰船下河捕鱼

　　收获一条大鲤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