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版:周口文化/旧闻
 
 
 
2017年12月22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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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青枝的演艺人生
  蔡青枝在练功

  ■李 郁

  三、苦练基本功与演样板戏

  蔡青枝一到文工团,就因猛然见到两位“熟人”而惊喜不已,那次进城看夜戏,他们在《小木匠迎亲》里扮演老夫妻,虽过十年,一见面她还是一眼认出,并知道了男的叫王永田,女的叫王爱勤,现在,他们是文工团里的老师。以后能向他们学戏,蔡青枝打心眼儿里感到高兴。

  加入文工团后,令蔡青枝高兴的事还真不少。一是她填了表,转了正,成了一名正式的体制内的国家工作人员;二是拿了四年的每月十五元的工资(生活费)一下子涨到二十一元,涨得可真不少啊。同时,这也标志着她学员岁月的结束。

  蔡青枝一加入文工团,就开始接受严格的舞台技术训练。要说在说唱团里也练功,但只不过是踢踢腿吊吊嗓子,连下叉都很少练,那样的练功和文工团比,真是小儿科了,因为在说唱团里是以唱为主,琴书是集体坐着表演,而坠子书、三弦书则可坐可站。

  蔡青枝到了文工团,感到练功比学唱更吃力,她可以说是无基础,一切从头开始,压腿、滚身、卧鱼儿、打旋子、过前桥、拿大顶,再到练抢背、翻跟斗,一项一项地练,一遍又一遍地来。

  学艺,都要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学戏更不例外,练功之艰苦,可谓“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其甘苦非常人所能道。一言以蔽之,还是那句老话: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不论冬夏,天不亮起床开始压腿,压着腿还要看着本子念台词。大冬天,下着小雪的天气里在房外练倒立,双手把手下的冻土暖化,手背冻得先是发紫,再是溃烂;在雪地里练下叉、小翻儿、乌龙绞柱。三伏天练功,一滚一身泥水,一身汗水。这对学艺的人来说,没有顽强的意志支撑是很难成正果的,也正像老艺人说的那样:“开口饭不好吃啊!”

  有的学员吃不了这份苦,就跑回家,高低不干了,但蔡青枝不怕。

  她想到农村的艰苦日子、挨饿的滋味,还有起早贪黑干不完的活,农村人却仍然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在她的记忆里,在家时最苦的是,小小年纪她就抱着磨棍帮父母推磨。因为白天父母要下地劳动,推磨不在晚上就得早起。推磨不光是累啊,更难熬的是瞌睡。十来岁是最能睡的时候,却在最该睡的时候在磨道里打转,真是又累又困,可又不能不推,不推出面来,一家人吃什么啊!她推磨往往在磨道里走着走着就睡着了,抱着磨棍睡觉,是那个时代农家孩子的普遍经历。

  到了说唱团,虽说每月只有十五元,可是比生产队里一个整劳力挣的工分值还多,那时棒劳力一天一个整工,也不值五毛钱。离开家,除了自己有饭吃,每月还能为家里省个一元两元的。

  再难,蔡青枝不怕,为了演好戏,她咬着牙练,她要练出个样子。

  功夫不负有心人,辛勤耕耘者自有收获的喜悦。蔡青枝唱念做打功夫与日俱进。

  有一次排练,导演、演员、乐队全都到场,各人有各人的展示内容,有的唱上两段,有的来一串小翻儿,蔡青枝展示的是策马。

  舞台上的策马表演,是中国传统戏剧中的程式化舞蹈,用虚拟的手法——以鞭为马,再通过一系列的丰富多彩的舞蹈动作组合,来表现人物的行为、身份、情怀及心理,进而展示剧情的内容和剧情的进展。策马在戏剧表演中有着重要的功能,不论是古装戏还是现代戏都少不了,如《盗御马》、《穆桂英挂帅》和现代戏中的《智取威虎山》都有策马的表演。

  该蔡青枝上场了,导演一声:“得,马——来——”于是锣鼓齐催。紧锣密鼓声中,蔡青枝碎步上场,马鞭一扬,闪、转、翻、眺等技巧一一展示,在策马前行圆场中,手眼身法步各具风采:

  手法:马鞭的抱、勒、举、托、甩、捻、云手、打马等,招式清楚,不慌不乱,特别是那马鞭一抖,手上用力一捻,鞭上的几层彩穗扑棱棱绽成一个圆,像花儿盛开一般,这可不是一天两天的工夫所能练成的;

  眼法:不论是在马上观路择行、极目远望或顾盼左右、回望来路,都层次分明,真可谓“不著一字,尽得风流”;

  身法:前冲、后靠、左移、右摆、滚身、卧鱼儿,无不做得上下相随,左右相合;

  步法:踏步、碎步、点步、丁步、弓箭步,步步灵活轻稳。该快时疾如流水,快而不乱,该慢时缓而有致,慢而不懈。

  最后勒马亮相,从容收鞭。

  整套策马表演心与意合,意与神会,无不恰到好处,表现出很强的艺术感染力,一招一式,举手投足都在锣鼓点儿上,人、马、锣鼓浑然一体。导演和老演员看了都喝彩:“好!是‘老架儿’(老练的规范的传统程式动作)!”真是一分汗水一分才,汗水不流才不来啊!

  接着革命样板戏来了,全国剧团不论级别大小,都要排样板戏。在《沙家浜》一剧里,蔡青枝饰演小玲——背着药箱跟着新四军伤病员的那个女卫生员。她的戏不多,也没啥高难的动作,演得合乎要求也不算难,一排也就过,接着就化妆上场了。

  但是排演《红灯记》就没那么容易了。

  在《红灯记》中,她饰演李铁梅,其角色重要程度不言而喻。她虽是B角,但要求和A角一样高。

  《红灯记》一剧的导演是齐飞,他文化水平高,工作严谨,后来创作的剧本《倒霉大叔的婚事》在全国影响很大。

  演李玉和和李奶奶的都是老演员,年龄和角色匹配度相当。而对从说唱团转来的蔡青枝来说,演铁梅确实有很大难度,对角色缺乏体验,细节处理上更是把握不准。齐飞难免要给她“开小灶”。

  有一次排练,其他演员排一阵子,对对台词,走走台步,再唱上几句,没到晌午就结束离场了,场上的人员也带乐器撤下。舞台上只留下蔡青枝和演李奶奶的演员。齐飞指导她们重点演练奶奶和铁梅“痛说革命家史”那一场,主要是练动作和念白。于是,一个指点两个练,一个说戏两个听,但这次指导主要是针对蔡青枝的,那位老演员只是陪练。

  两个人排到大晌午,齐飞总是在摇头,蔡青枝又累又渴,也不敢说歇歇,她心里想着,练就练呗,到十二点总要结束。也不知为什么,齐飞导演发现蔡青枝的技术动作总是不标准,看得心里起急,就突然对她吼道:“今儿排这一场戏,掉不出泪来,你就别想吃饭!”说罢,虎着脸坐一边儿去了。

  蔡青枝一听“别想吃饭”,一下子受不了了,心里那个气啊,几乎要使她崩溃。早起大伙上只煮了一锅红薯干,为了排戏时唱好唱腔,她连红薯干也没敢吃饱,只吃了那么一小碗,肚子里早已打鼓了。体力不支的她心想:齐导,你可真狠心啊。想着想着,她直想哭。眼看过十二点了,当她长长地喊出一声“奶奶”,眼泪哗啦啦淌了下来。齐飞忽地站起来:“好了,好了,可以吃饭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齐飞抬脚走人——他也饿了。

  蔡青枝一个人站在那里呜呜咽咽,泪流不止,至于那一声“奶奶”是不是剧里的台词,她自己也不清楚了。

  几个样板戏轮番排练,哪个排得好,就先演哪个。《沙家浜》上演之后,接着排《智取威虎山》。在《智取威虎山》剧中,蔡青枝演猎户的女儿小常宝。这个角色原来她是B角,可彩排以后,她因为演得好成了A角,不再换人。

  一天,县文工团在太康县高朗公社演出,白天正在休息的时候,蔡青枝的大妹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搂着蔡青枝放声大哭。青枝问妹妹:“这是咋了?”妹妹说:“姐呀,都说你唱戏时因为人多被挤死了,还说肠子都踩出来了。你快回家吧,咱娘在家正哭哩……”青枝连忙安慰妹妹,说:“坐着看戏的人怕被后面站着的人压底下,有时一哄而起,趁乱都往前挤,这是常事。前几天轰场确实太厉害了,也挤伤了人,可那不是我啊。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她说着也哭了,她心疼母亲为自己担忧、为自己牵挂。真是“儿行千里母担忧”啊。

  她想起母亲。从她记事起,母亲家里地里风里来雨里去,每当她睡觉醒来,总是看到母亲在做针线活,一家人穿的衣服都是靠她的手指一针一针缝出来的,从没见她坐下休息过。青枝深感父母养育五个女儿的艰难,为此,她暗暗发誓:永远不做对不起父母的事,永远不离开父母,永远孝顺他们,他乡再好,也决不离开家乡。为了家乡的爹娘,她愿舍弃远方的梦想。

  从离开家的那天起,为了省钱,别人吃两毛钱的菜,她吃一毛五的,别人吃一毛的菜,她吃五分的。离开家的第一个春节,她回家过年,带回了省下来的一袋白面,为让爷爷、父母和妹妹们吃上顿白面馍,她觉得再苦都值得。她离开家后,减轻了家里一些负担,每月哪怕省一元两元也要拿回去帮衬家里。后来家里又添了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日子仍然艰难。

  参加工作以后,每天不是在外拉架子车赶路,就是在台下学艺,或台上唱戏,哪有不忙的时候。虽说有家,总是不能常回去看看。她看着妹妹哭红的眼睛,不知母亲受着怎样的煎熬。

  算算已有八个多月没回家了,她是多么想看看日夜思念的父母,还有年老体弱的爷爷……

  可是她不能回去,剧团里每天都要演出,到家那么远又只能步行,一去一回就得两天。她劝妹妹赶快回去报平安,有时间她会尽快回家一趟。

  剧团领导知道后,立即赶赴大蔡村看望,以慰一个青年演员的思家之情。

  蔡青枝在《海港》剧中,饰演了一名群众,在《沙家浜》、《红灯记》、《智取威虎山》中所饰的都不是一号角色。排《红灯记》时,她是B角,自从她演出一场后,团里演李铁梅就非她莫属了。她还在《槐树庄》、《好媳妇》、《万水千山》中饰演重要角色,都是豫剧唱腔。

  到排《龙江颂》时,团里决定该剧既要排豫剧,又要排道情剧。在该剧中蔡青枝饰演了一号人物江水英,这标志着作为青年演员的她,在剧团里挑起了大梁。

  1972年,蔡青枝回家过年,大年初一天不明吃了饺子,就告别父母,和邻村一位乐队同事往县城赶,因为上午十点就要开锣演出。他们舍大道走小路,出了村朝着县城的方向一直跑。走着走着,风卷雪花扑面而来,他们加快步伐,可雪越下越紧,路更难走了。她想,从家到县城六十里,这样的天气,非误演出不可。当走到马厂公社的撞钟寨时,路程才走了一半。青枝灵机一动,去了该村李济显大伯家。李大伯一看,大吃一惊:“青枝儿,你咋这个时候来了?”

  李济显是大队支书,也是蔡照登的老戏友,他很懂剧团里的事。他听青枝一说,连忙说:“救场如救火,我想办法。”他又和生产队长一说,很快就备好了拖车。

  这种拖车是农村犁耙地时用来放犁耙的农具,牲口把拖车拉到地头,把犁子、耙搬下来,再把牲口从拖车上换到犁子或耙上。有人形象地说拖车是腿朝上的方桌,只是挨地的桌面没有中心板儿。拖车上放上梯子或木板,或再铺上草或被子,就可以坐人了,这是农村的无动力“越野车”,在不能行走的雪地泥路或浅水里,用它既能拉人也能拖东西。

  拖车套上了生产队里的快牲口(骡马),三人坐上,围上被子、油布等。只见李大伯披上了蓑衣前边坐稳,小短鞭一甩,两匹骡马撒开四蹄,奔跑着一路向西。过了九点半,县城来到了,雪停风息,阳光灿烂。下了车,蔡青枝长出了一口气,急忙和李大伯告别,跑进化妆室。十点整锣响,新年第一场戏《智取威虎山》准时开演。

  (未完待续)

  (上接12月15日15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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