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雪中的小城变得妩媚清丽。在漫天洁白里,我想起关于雪的一些事情……
我儿时跟乡下奶奶住,距离安岗小学一里多路,奶奶疼我,每日接送,风雨无阻。那时小学三年级已开有早课,冬天去学校早读,天黑风寒,奶奶还是要接送我,劝她不住,只能安享亲情的温暖。一日夜雪,我不想去早课。奶奶硬掀起我的被褥,说:“勤快是随身宝,可不敢懒。”奶奶牵着我的手,踩着厚雪去学校。到校门口,奶奶说:“好好背书,我赶紧回家做饭。”望着奶奶臃肿的身体在落雪中艰难地走,我的眼窝热烫了。
记得有年大雪,下了一天一夜,天初晴,满世界莹莹光华。村中孩童纷纷跑到大晒场,分班堆起雪人,商议比一比谁堆的雪人最好。我领弟弟一起堆雪人,先铲雪堆出山般上尖下大的雪堆,再用手和铁锨雕出脑袋、脖子、躯体的大致轮廓,然后找物件妆点出五官。乡野晒场,没什么精美物件,无非用树枝、麦苗、土块等妆出雪人的眼、耳、鼻、口。不知谁拿了半根胡萝卜,为雪人插出鼻子,引发了赞叹。弟弟当时七岁,他见我们的雪人不能出众,解下脖里的红围巾围到了雪人脖子上。红围巾是郑州的姨妈送给他的。白雪人围着红围巾,光艳夺目。很多人围到我们堆的雪人前,赞叹不已。回家时我们舍不得把围巾拿掉,等晚上去拿,围巾已经不见了。我和弟弟挨了母亲的责骂。现在想来,这事多么有趣。
初中退学后,我去异乡一处工地打工。冬夜风雪,工棚里四处进风,床前地面竟然堆起了一小堆雪。不脱衣服裹着被子依然瑟瑟,不能入眠。十六岁的我思念起远方的家,偷着落泪。焦作的工友老黄起身,拿出几桶方便面,说:“焦辉,老薛,走,我们泡面吃去。喝了热面汤好睡觉。”我们一起冒雪去水房,叫开门,茶桶幸有开水。泡上面,管水房的老白嚷着要睡觉,我们只好端着面到旁边放杂物的棚里吃。工地塔吊上的大灯照射着飞舞的雪花,一朵朵仿佛怒放的梨花,一只只宛如翩翩的银蝶。我吃着热腾腾的泡面,听老黄、老薛闲聊,不再觉得寒冷。
飘雪时光因为有了美好、有趣的人和事,才成了生命中最温暖、难忘的回忆,所有过往,成了岁月长河中晶莹的浪花,成了漫漫人生中灿烂的阳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