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往来绸缪相交游 贤德孝行缔婚姻

陈州，苏辙履职教授之地，也是姻亲黄寔居家之所。

尊先使君，与我早岁，旅于天庭。自唐已然，同年幼朋，异性弟兄。南北东西，不约而亲，义均同生。君家在陈，我官陈庠，时始合并……我迁南方，归来老矣，故旧无几。君家父子，见我京师，相顾而喜。往来绸缪，婚姻之好，实始于此。（苏辙在《祭黄师是龙图文》）

黄寔，字师是，陈州人，卒赠龙图阁直学士；其父为黄好谦，字几道，又称黄颍州。苏辙结姻缘于黄师是，起于其父亲。

苏辙在《黄几道郎中同年挽词二首》中记述：

其一

温恭天赋此心良，

惠爱人知政术长。

井水无波任瓶绠，

牛刀投隙应宫商。

分符出遍各城守，

携被归従华省郎。

不到汝阴遗恨远，

坐令湖水减清光。

其二

早岁相从能几时，

淮阳花发正游嬉。

鸣弓矍相人如堵，

席地沧浪柳作帷。

十载旧游真是梦，

一时佳客尚存谁。

遥闻葬日车千两，

渍酒绵中寄一悲。

（辙昔与几道相遇于陈，陈守张圣民相与游从甚密，逮今将三十年。当时宾客在者少矣，而几道复化去，言之凄恻无已。）

早在京都之时，苏辙与黄好谦为同年进士，同在朝中供职；苏辙履陈州职，“与几道相遇于陈”“早岁相从能几时，淮阳花发正游嬉”交游往来，结识其子黄师是，亲近之举自然更进一层。宋人楼钥在《攻愧集》卷七十三《跋黄氏所藏东坡山谷二张帖》篇记述：

东坡与黄颍州父子厚善，尝书颍州之父子思诗集之后。又龙图二女为少公二子适、逊之妇。观此祭颍州之文与龙图、直阁二公书问，情好可知。

文中所说的黄颍州指的就是黄好谦，龙图则是黄好谦的儿子黄寔，少公即苏轼之弟苏辙，苏辙与黄寔父子友善可见一斑。苏辙与黄好谦既为同年，自然是门当户对；陈州之地履教授职，又相与亲近，苏、黄两家联姻自是水到渠成。

宋刊施元之《注东坡先生诗》注《送黄师是赴两浙宪》云：

师是为章子厚之甥。子由官陈，由是二女皆为子由妇。

清人王士祯《香祖笔记》记载：

黄师是是章惇之甥，以二女妻颍滨（苏辙号颍滨遗老）之子适、远。

《宋史·苏辙传》记载，苏辙有“三子：迟、适、逊”。 苏辙二子苏适之妻黄氏，“龙图公寔之女，有贤德孝行，先仲南半年而逝”。（《苏适墓志铭》）苏辙三子苏逊的原配，也是陈州黄寔之女，后不幸夭折于南迁途中，苏辙《祭八新妇黄氏文》《再祭八新妇黄氏文》记载，绍圣、元符年间，苏辙“不善处世，得罪乎朝。播迁南荒，水陆万里。家有三子，季子季妇，实此从行”，黄氏由于“所至言语不通，饮食异和。瘴雾昏翳，医药无有。岁行方闰，气候殊恶，昼热如汤，夜寒如冰。行道僵仆，居室困瘁”，最终，“瘴病岷月，药石不效，卒殒当年”。

福无双至。苏辙与黄寔缔结秦晋之好，得以亲上加亲；然而，因自身仕途多舛，又殃及亲家黄寔，沦为人生憾事：

寔孝友敦睦，世称其内行。苏辙在陈与寔游，因结昏，其后又与轼友善。绍圣党祸起，寔以章惇甥故获免，然亦不得久于朝著焉。（《宋史·黄寔传》）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而东隅已逝，桑榆非晚。黄寔虽“不得久于朝著焉”，但结姻缘于苏辙兄弟，授之于苏氏诗文书风，其盛名亦足以彰显了。

元祐二年(1087年)，黄好谦被任命为颍州知州，尚未就任，就于四五月间辞世。祭悼姻亲，八月四日苏辙兄弟联名书下楷书《祭黄几道文》，书风古雅遒逸，真率自然，是苏辙兄弟传世珍品之一。元代袁桷在《清容居士集·跋苏文忠与黄师是尺牍》中感慨：

黄师是寔……其父颍州府君好谦，与二苏公为同年进士，师是遂与苏公家通姻谱……桷尝闻长老言，其家所藏二苏公帖凡数十纸，五世泽衰，皆散落殆尽。此帖盖遭母章硕人之丧，文忠所慰唁者。旧亦尝见石本，今获真迹，为之深有感焉。②8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