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沉实 艺术精湛

——李亚东先生《伏羲大传》解读任动

李亚东先生近300万字的“中华远古先帝大传系列”（河南人民出版社2018年版），包括《盘古大传》《女娲大传》《伏羲大传》《炎黄大传》《颛顼大传》《神羿大传》《尧舜大传》《禹帝大传》八部长篇传记小说。卷帙浩繁，厚重沉实，汪洋恣肆，艺术精湛，显示出作者勤奋严谨的创作态度、潜心执著的进取精神、融会贯通的历史学养、博大深厚的文化积淀和妙笔生花的艺术才情。

“中华远古先帝大传系列”中，我独青睐《伏羲大传》。因为伏羲是中华人文始祖，也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位帝王，建都宛丘。在这里，伏羲制嫁娶、作网罟、养牺牲、演八卦、定姓氏，以龙纪官，分理宇内，做了很多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肇启了中华文明。伏羲就如同天上的太阳，光芒万丈、万世景仰，所以后人尊称他为“太昊”。淮阳现存有太昊伏羲之墓，“陵丘高大，陵前有殿，四周有城，殿宇巍峨，古柏参天”。由于太昊伏羲被尊为“三皇之首”“百王之先”，所以淮阳太昊陵被称为“古今帝王寝陵之首”。作为在周口这片古老而神奇的土地上出生、成长、生活的读者，我在阅读《伏羲大传》时，倍感亲切，十分自豪，文化自信心也油然而生。

《伏羲大传》堪称是具有“精英文化”意识的标志性文本，融史学与文学于一炉，主题深刻，并且古为今用，“替古人画像，供今人照镜子”“演述故乘，期为通俗教育之助”，具有强烈的社会现实意义。

作品中有巢氏老族母对伏羲之子咸鸟的一番谆谆教诲，朴素的天下大同的理想，寓教于乐，足可资通俗教育之助，今天读来，仍觉振聋发聩，极富启迪教育意义。

同时，《伏羲大传》还具有深刻的文化反思色彩和启蒙主义精神。在华胥氏族生死存亡之际，是华胥姑娘用自己的勇气和智慧，让整个氏族转危为安。华胥姑娘当之无愧应该是氏族的英雄。但是华胥姑娘超乎常理的怀孕，却致使族人不仅冷落她、躲避她，甚至“都想打死她，逼死她，尽情折磨她”。通过华胥姑娘的遭际，作者写出了人性之恶，批判了是非不分、自私自利等民族的劣根性，以期引起人们的反思。

李亚东的《伏羲大传》旁征博引、杂取众说，又有自己的独特发现和理解，别具慧眼，苦心钩考，潇洒挥笔，全面而立体地展现了伏羲的一生及其丰功伟绩，有助于读者深入了解中华远古的历史，并从中震撼于中华文明的源远流长、博大精深。

正因如此，《伏羲大传》从描绘伏羲神奇的出身展开情节。中华远古众多母系氏族中，有一个称为华胥氏的氏族。后来，华胥氏族遭受邪恶雷神的荼毒，在族群生存受到威胁之际，16岁的妙龄少女华胥姑娘挺身而出，用智慧战胜了雷神，拯救了华胥氏族。传说华胥姑娘是在雷泽岸边脚踏巨迹而孕生伏羲兄妹的，不仅孕法奇特，孕时奇长，长达13年，而且生法怪异伴着苦难。对此，《伏羲大传》展开了丰富的艺术想象力，对华胥姑娘履巨迹而孕予以了生动细致的描写：“华胥姑娘跨出的双脚刚要踩上那巨大脚印，其赤光小脚的脚底板上，猛地如同触上了电流。顿觉一股强劲的激流，倏地从其脚底板上通透到了全身。不仅使其浑身热血骤然沸腾起来，而且觉得四肢脉络顿然通泰万般。”不仅语言流畅自然，更在细节描写中融入了人物的感觉和情感，显得语言相当有张力，读者掩卷以后，记忆犹新，难以忘怀。　

《伏羲大传》中，俯拾皆是类似于华胥姑娘履巨迹而孕的艺术描写，在带给读者美的享受的同时，无疑也会进一步激发读者“思接千载，视通万里”的想象力。

但是，就如屈原“信而见疑，忠而被谤”一样，华胥姑娘因脚踏巨迹感而生孕，却遭到了华胥氏族的猜忌和迫害，昔日这位“凡间最为娇美的女子”，被折磨得憔悴不堪，也给伏羲的出生和成长笼罩了一层悲剧色彩。伏羲的成长之路因而倍加艰辛，经受了数不清的磨难和痛苦。苦难是一种磨砺，挫折也是一种淬炼，苦难和挫折不但没有把伏羲击垮，反而更加激发了他的勇气、斗志和信心，历练出了他顽强的意志和超人的毅力。苦难和挫折最终把伏羲锻造成一代圣王。在《伏羲大传》中，一代圣王的雄才大略、治世理想和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人格魅力集于伏羲一身，使其成为一位理想化的英雄和圣贤形象。

“伏羲的先天八卦图不仅开创了我中华民族思想文化的先河，并且还是我中华民族汉字的最早渊薮。”作为中华民族的人文始祖，伏羲不仅创制了先天八卦图，而且还创立了阴阳五行、天干、地支等学说，点燃了中华民族思想文化的渊源之灯。尤其值得称道的是，伏羲创立阴阳符号，开创了图画八卦标识的新时代。并且通过这种标识第一次把天、地、人统一在了一起，也即是把天地万物统一在了一起，从而创立了流传至今、影响深远的天人合一思想。“响鼓需要重锤敲”。李亚东还善于在作品中直接生发精当的议论，来强化伏羲对人类历史的伟大贡献。比如，他对伏羲八卦图中的二进制数学被用于现代计算机之中评价说：“创生于蒙昧时代的伏羲先天八卦图，不仅在远古时代开创了我们中华民族思想文化的先河，而且在现代科学技术探索中，重又开出了绚烂的新花结出了丰硕的成果，风靡了整个今日人类世界，这是多么玄妙神奇啊！”伏羲对中华民族的贡献，对整个人类世界的贡献，由此可见一斑。

《伏羲大传》虽属于历史演义，反映的是中华远古传说中各色人等的生活和情感，但李亚东在塑造人物时，务求穷形尽相，栩栩如生。比如伏羲兄妹：“伏羲妹生得长身若柳，细腰丰臀，脸面娇美脱俗。伏羲哥则生得虎背熊腰，身材伟岸，一身勇武过人之气。其脸方中见长，色呈金黄。眼若丹凤，眉似卧蚕。鼻梁如削，棱角分明。嘴唇坚毅，双耳奇长。”伏羲妹的绰约身姿、娇美脱俗，伏羲哥的相貌堂堂、勇武过人，一柔一刚，相得益彰。再如雷神：“红颜朱发，赤眼紫唇。面如赤枣，朱发及臀。赤眼凸突若铜铃，紫唇龇咧到耳门。长眉斜竖，鼻隆如牛，嘴生獠牙，似魔非人。身为龙体，长逾十丈，被覆朱鳞。腹生四肢，前如人手，后若人足。”雷神似魔非人、凶煞无比，让人见之惊恐万分的长相，如在读者眼前。人物描写不仅细腻传神，而且渗透作者的价值判断和爱憎情感，浸透着对美善的赞颂、对丑恶的鞭挞。历史演义作为叙事类文学的一种，叙述上也要求精心考究。《伏羲大传》的叙述节奏，张弛有度，既有紧张的矛盾冲突、激烈的场面描写，也有旖旎的风光和优雅的抒情。“鸟在林中欢唱，兽在川上徜徉，鱼在水中游戏。景是那般曼妙，意是那般安闲。”曼妙的风景、静谧的意境，令读者赏心悦目、心旷神怡。

伏羲“都于陈，东封太（泰）山”。河南周口的治所历史上一直在淮阳。淮阳古称宛丘，为太昊之墟、神农所都之地，夏为豫州之域，商为虞遂封地。西周分封诸侯，武王分封舜的后人妫满于此，建立陈国。陈国是周朝首封的十大诸侯国之一，从此为淮阳留下了“陈”的名号。虽然社会的变革、朝代的更迭，如潮起潮落；地域的划分、名称的转变，似斗转星移，陈地的名称也几度沧桑，建置或国、或郡、或州、或府，数度更易，但周代陈国为陈奠定了基本区域，此后陈地的区域基本没有大的变化，其辖区均大致上相当于现今的河南省周口市。因此，《伏羲大传》中，陈地的自然环境、风物习俗、方言俗语等，大量穿插其间，使作品具有了鲜明的地域特征。

“平川一望无际，坦坦荡荡。只是在东方遥远的太阳下面，在平川的中央，突兀兀地耸立着一个不大的土丘，使平川不平，失去了坦荡。……丘顶恰好四周高中间洼能避狂风，他兄妹便称其为宛丘。”伏羲兄妹为了战胜雷神，四处奔走，之所以在宛丘居住下来，是因为被其美景深深吸引，“宛丘四周全被湖水包围，只在西边湖水之中飘带般地甩出一条窄窄的路径，从小丘边穿湖径达川上。湖面望穿眼目方可见到边际，湖水清澈碧透如同镜子般明亮。”对宛丘及其湖水的描写，是现今淮阳的真实写照。淮阳古称宛丘，是中华文明的发祥地之一，四周由龙湖环绕，有“北方水城”的美誉。湖水环抱古城，古城屹立水中；湖中有城，城中有湖，淮阳被誉为内陆奇观，中原名珠。《伏羲大传》关于陈地自然环境的描绘，打上了周口地域文化的鲜明烙印。此外，诸如“猴急”“猫咬尿泡，瞎喜欢”“甘蔗没有两头甜，事情没有面面圆”等陈地方言、歇后语、民间俗语的运用，也使《伏羲大传》具有周口地域文化特色的同时，语言显得更加色彩斑斓、丰富多彩。②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