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1月01日
第06版:沙颍文艺 PDF版

回乡琐记

闫长岭

新华社发

金秋十月,老家的侄子结婚,因为要参加婚礼,我再一次踏上归途。一路上的颠簸并没有让我感到任何不适,满脑子想的都是家乡的一草一木。这些年在外工作,但对于故乡的记忆却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加清晰起来。

车辆奔驰在高速公路上,窗外远处混沌的天空下,遮蔽了一层青灰色的云。家乡深秋的早晨,笼罩了一层挥之不去的迷雾,分不清到底是袅袅的炊烟还是皑皑的霜露。广袤寂静的土地,错落有致的耕笼,都宣示着农耕季节已经结束,深埋在黄土之下的种子在等待着破土而出的那一刻。从种子到一粒新芽,再到成熟的禾苗,生命不息,流年不止。远处的河流蜿蜒折向远方,断断续续的流水延续着河的生命。

故乡的深秋大抵就是这个样子吧,但又仿佛不是,儿时的记忆里,应该到处都是机器的轰鸣声,成群的牛羊散布在土坡上,小伙伴们在田地里捉蛐蛐烤红薯,袅袅的炊烟在村庄升起,清澈见底的河水潺潺流淌,一切都充满了勃勃生机。

随着离家越来越近,心情却越发紧张起来,我似乎还没有做好足够的思想准备去面对那些熟悉的场景和面孔。我属于内向的人,尤其是碰到久别重逢的朋友,本来内心是有很多话的,却往往欲言又止。沉默并不是没有话说,而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年少不识鲁迅,长大已是闰土,再读《故乡》,仿佛写的都是自己。年少时的轻狂,总是期待着去寻找自己的诗和远方,一路的披荆斩棘,一路的迷茫彷徨,长大后终于活成了自己最不想要的模样。

到站了。售票员善意的提醒,把我拉回到现实中,我仓促下了车。隆隆的大巴又继续着它的行程,泛起一团黄土,绝尘而去。留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路口。独自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四周都是一望无际的田野,经过的村庄大都门庭冷落,寂静的胡同一直延伸到尽头,不闻鸡犬之声,偶有老妪坐在家门口掰着黄灿灿的玉米。也只有在这个时节里,农村才呈现出它安静的面貌。

“长岭,你回来啦?”一个熟悉的声音打乱了我的思绪,回头一看,庄哥出来接我了。我这次回来就是参加庄哥儿子的婚礼,庄哥把我迎到院子里,递给我一根烟,我说我不抽,你抽吧,庄哥有条不紊地点燃一根烟。印象中庄哥是一个能干的人,他和大嫂不仅忙着种地,早年也开了一个代销点,几年后又买了一辆手扶拖拉机。农闲时节,就背井离乡出去打工,足迹踏遍大半个中国,哪里有活就去哪里干。辛辛苦苦打拼几十年,他将家里的房子翻盖成两层楼房,供应出了三个大学生,一辈子的勤劳吃苦,终于得到了回报。

趁着闲暇,我回了趟老宅,胡同里杂草丛生,腐朽的木门在打开的瞬间吱呀作响,过道里布满了蜘蛛网,一股霉烂的气息扑鼻而来,年久不住的房屋大概就是这个味道吧。庭院里落满了杨树叶,儿时栽下的柿子树此刻也高出墙头一截了,红彤彤的柿子挂满了树枝,偶尔传来几声鸟叫。遥想当年,我和姐姐在大树底下一起玩耍,院子里洒满了我们童年的欢乐。小时候总是盼望着自己赶快长大成人,去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而如今长大,经过了坎坷和挫折之后,才明白长大是一个残酷的过程,而逝去的光阴、简单幸福的童年才是可望而不可即的诗和远方!

由于请假时间短,吃过喜宴,与庄哥简单寒暄一番后,我就踏上了归途。还来不及慢慢体会故乡的感受,却又再一次远离了。坐在车里,回头看着渐行渐远的村庄,忽然感慨万千,对于故乡来说,我已成了一个匆匆过客!作为常年背井离乡的我们来说,习惯了在陌生的城市里被称为过客,因为在我们内心深处都藏着可爱的家乡,我们不是融不进光怪陆离的都市,而是无法舍弃魂牵梦绕的故乡,那里有哺育我们的土地,那里有养育我们的爹娘。故乡时刻都在期待着我们,可是我们拿什么和故乡长相厮守呢,理想?信念?财富?尊严?这些难道不正是现在我们追求的吗,我们背起行囊,远走他乡不就是为了获得这些吗?可等你的人生赚足了辉煌,回来却发现故乡早已不是原来的模样。

颠簸的车载着我疲惫的身躯缓慢前行,靠在车座上的我昏昏欲睡,进入了梦乡,在梦境中我看到了展翅飞翔的小鸟在田间的树上歌唱,戴着草帽的父母在落日余晖下打场,院子里洒满了阳光,绵绵无尽的小河在蜿蜒流淌,袅袅的炊烟在村庄上空飘荡,姹紫嫣红的河堤上散布着成群的牛羊,一位牧童在向我招手,我听到他吹起清脆的笛声,那声音缥缈而又悠扬,婉转而又绵长。②8

2019-11-01 闫长岭 1 1 周口日报 content_82711.html 1 回乡琐记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