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1月13日
第06版:沙颍文艺 PDF版

我和我的家乡

顾玉杰

(一)

看了热播电影《我和我的家乡》 ,突然想审视自己身处的这座城市。她是我的家乡——周口。

了解一座城市是需要时间的。 1990年夏,我从兰州大学毕业,按照当时的分配原则,学生从哪里来还回哪里去,我回河南,到周口地区人事局报到,入职周口日报社。那是我第一次踏上周口市。那时的周口市是县级市,周口地委、行署驻地。2000年,周口撤地设市,原周口市设为川汇区,这是后话。

报纸刚刚创刊,报社临时设在地委院内,十几间房子,十几个人,我是报社接收的第一个大学毕业生。带着上班的惊喜和从业的理想情怀,我还来不及对这个城市的环境挑三拣四,觉得一切都是合理的,包括落后和不够繁华。回想起来,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周口市区面积狭小,不足二十平方公里,在城区走不多远,就能看到种着庄稼的大田。那时,城中村一个挨着一个,街道两边建筑低矮老旧,根本见不到十层以上的楼房。我上班的第一天,跟着同事走街串巷,找民房租住,在行署毗邻的闫庄胡同落脚。

以后若干年,我一边工作,一边细细打量这个城市。在河南省、在全国,周口都不是一个很响亮的名字,提起周口,很多外地人会把她和北京的“周口店”混为一谈,一脸茫然。周口市位于河南东南部,黄泛区腹地,沙河、颍河、贾鲁河在城区交汇。明清时期,这里漕运兴盛,商业发达,渡口众多,以周家渡口最为闻名,故周口原名周家口,号称“小武汉”。周口自开埠以来,一直是个手工业、商业集散地,以经营皮货、粮食、骡马为主,有不少商号和会馆。磨盘街、皮货街、打铜巷、牲口市、关帝庙等,烙满历史的印记,回闪着市井的灵光。我喜欢周口的风味小吃,王三水饺、金记胡辣汤、胡记米酒、双强烩面、石灰窑羊肉汤等,独具特色。它们是城市的烟火,也是小城的味道。周口还是军事要地,晚清重臣曾国藩在这里驻扎半年,屯兵剿捻;抗战时期这里驻有国民党航空教导大队,空军将领高志航在此壮烈殉国。这是一片英雄的土地。

周口是农业大市、人口大市,所辖县市都以农业为主,其中国家、省级贫困县7个(去年底全部脱贫摘帽),人口一千多万人,常年在外务工人员近三百万人。在外界看来,周口是个穷窝,在我眼里,穷窝也是家。家,就有家的恬淡、闲适和温馨。这里四季分明,民风淳朴。最喜欢周口的夏天。天一热,男女老少便涌向河堤高处纳凉,在城乡接合部河道戏水游泳;城区街道摆出大排档,回族小伙熟练地烤着羊肉,年轻人一边喝着啤酒,一边尽情嗨歌;曾经划定的夜市一条街,大人小孩围着地摊讨价还价,熙熙攘攘到半夜,乐此不疲。

我在这个城市安静地生活,踏着慢节奏,编织自己有限的人脉,感恩生活馈赠的“小确幸”,不知不觉,已然成为城市的一份子,血脉相连,灵肉一体。

(二)

光阴荏苒,岁月无痕。进入新千年,周口撤地设市,在河南省最后一批搭上城市化进程的末班车。城市要有城市的样子,这是周口人的脸面。设市以前,周口就是县城的规模,像个农村包围的大集镇。城市道路坑坑洼洼,牲畜进市满街乱跑,人力三轮横冲直撞,占道经营比比皆是,行人闯红灯司空见惯,城市垃圾随处堆放。那时,我在报社记者部,经常跟随地委文明办的同志创“三优”,明察暗访,督查通报,但效果不明显,反弹严重,城市脏乱依旧。“周口是我家,文明靠大家”。周口人喊了多少年,城市面貌依然没有改观。很多人对周口城市发展都没有信心了,包括曾经在周口工作的一些老领导,他们感叹,周口啥时候能美起来靓起来啊!

我像一个住惯了大杂院的人,对城市的脏乱无序产生包容和免疫,连梦想都不是那么积极,总觉得闯进生活的美好八成是个意外。但周口还是在悄悄发生变化:城区主干道变宽、变平了,环城公路竣工,绕城高速通车;房地产市场变得活跃,大量高品质住宅小区涌现,高楼鳞次栉比;沙颍河下游恢复通航,周口港成为河南仅有的豫货出海内陆港口,周口透出复兴港城的雄心梦想。鲁花食用油、大用肉鸡、娃哈哈饮品、五得利面粉等,这些全国闻名的近农工业项目陆续落户城市工业区,吸纳大批工人就业,城市焕发经济活力。过去,周口人只有在大城市才能见到的体育馆、体育场、游泳馆、文化馆、图书馆、科技馆等,在新区纷纷落成并向公众开放。伴随周口城市化的提档升级,我的居住条件也发生明显变化,先是告别城中村,接着搬离单位家属楼,几经倒腾,落户新城的花园式小区。

用了十六七年时间,使出洪荒之力, 周口这个“土汉子”,慢慢有了光鲜的外表,但城市建设和管理的粗放痕迹仍然十分明显,与周边兄弟城市的差距还在拉大。就拿城市外部形象来说,在河南兄弟城市矩阵,豫东南黄淮四市是“第三世界”,即便在这个朋友圈,周口也乏善可陈。商丘以淮海战役和四通八达的铁路交通闻名,驻马店以星罗棋布的大小水库著称,信阳的鸡公山胜地和毛尖茶驰名中外。我常常思索,我的家乡打什么名片呢?她太平淡了,平得就像周口的地势,一马平川,连个隆起的丘陵山包都没有。这些年,周口人习惯用文化内涵和历史底蕴来包装推介家乡。先是数字:周口是全国屈指可数的超千万人口大市,抵一个欧洲小国的人口;周口是国家粮食主产区,周口夏粮丰收,可保全国14亿人民15天的口粮;周口GDP总量过三千亿元人民币,跻身全国城市百强榜;周口是兵源大市,全国平均每10名现役军人中就有1名周口人,每6名空军飞行员中有1名周口人;周口是生源大市,每年参加高招人数过十万人,占河南省十分之一,北大清华录取人数近百人。再说名人:中国哲学鼻祖老子,近代风云人物袁世凯,抗日英雄吉鸿昌,恒大集团董事局主席许家印,中国女排主攻手朱婷——他们都是周口人,是周口骄傲、周口名片。但是,周口真正的名片应该是中原港城!放眼全国,三条河流在主城区交汇的中等城市也仅有周口一个吧,况且还具备河海联通的航运优势。

不能再用厚重文化遮蔽周口城市发展的短板。众所周知,周口这样一个三四线内陆城市,要跟上时代发展的步伐,避免成为河南乃至全国发展的洼地、塌陷区,必须绝地反击、背水一战,迎接一场轰轰烈烈的城市管理革命和产业赋能定位,才可以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三)

历史眷顾,时代垂青。周口终于迎来华丽转身和精彩蝶变!这发生在最近三年,这是周口人民的共识。

这是一场城市建设和管理的风暴,人们见证了风暴的来临,还有风暴过后彩虹初霁的艳阳明丽。那是一种排山倒海的雄浑气势、雷霆万钧的磅礴力量、摧枯拉朽的壮阔场景!

从2017年夏天开始,周口城市发生巨变。发生巨变的契机有两个:一是周口四届市委新班子成立,二是抓住了周口承办河南省第十三届运动会和河南省百城建设提质工程现场会的历史机遇。市委提出创建国家园林城市、全国双拥模范城市、全国绿化模范城市、全国文明城市提名城市等口号,按下城市建设快进键,吹响城市管理冲锋号,向“两违”建筑开刀,向脏乱差宣战,啃下棚户区改造这块硬骨头。从那年夏天开始,周口中心城区四区负责人立下军令状,倒排工期,挂图作战,不舍昼夜,连续攻坚。机关干部分包街道小区,全覆盖、无死角,周五义务劳动风雨无阻;数万名红马甲志愿者,活跃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劝导交通,纠正城市不文明行为;办事处、社区干部挨门逐户做征迁户工作,苦口婆心,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在这场攻坚战中,周口人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在短时间内,周口几乎拆除全部“两违”建筑,分步改造棚户区,高标准建设的安置房拔地而起,安置征迁户十多万户,这些数字远远超出过去十年的总和。引用市委书记刘继标在工作报告中的一句话:我们干成了多年来想干却一直不能干、干不成的事!

我看见,周口城市建设和管理展现大手笔:城市所有断头路全部打通,主次干道重新铺油刷新交通标志线,24小时全天候保洁;规划新建城市公厕100座、街头游园100座,建设民俗及漕运博物馆,建设城市水系景观桥梁;新建和改建2000亩以上的城市公园和植物园4座,沿沙颍河景观带改造启动二、三期工程;规划建设年吞吐量达2000万吨的周口港深水码头;引进全国知名地产大佬恒大、碧桂园、万科、万达、绿城入驻,提升了城市居住品质和商业品位。

2019年底,郑合高铁建成通车,周口纳入全国高铁网,全市一片欢腾,周口与国家铁路失之交臂的百年遗憾成为历史。此外收获的大事喜事还有,河南科技职业大学成功升本,周口拥有首所自己的本科院校;安阳钢铁产能置换项目落户周口,使农业大市增添重工业砝码;古城淮阳撤县设区,周淮融为一体,周口城市体量倍增;周口民航机场和通用机场项目获得国家批复,机场建设进入加速度;周口中心港至江苏淮安、太仓、连云港、盐城集装箱航线开通,豫货出海名副其实;恒大集团投资千亿元建设的周口商务中心区,规划设计工作正紧锣密鼓,一个国内一流的高端商务综合项目呼之欲出,周口将令外界刮目相看!

“大干快上三五载,请君再看周口城!”四届市委向全市人民发出的庄重承诺,如期兑现。今年疫情过后,周口市政府分批邀请全国各地大城市的周口籍在外人士,开展“情系家乡周口行”活动。很多人一踏进周口,满是惊奇,他们由衷地感叹:周口变化太大了,变化太快了!一些人激动得热泪盈眶。是啊,梦想变成现实,周口人可以挺直腰杆、扬眉吐气了!河南省唯一的内陆河海联运港口城市,全国双拥模范城市,全国绿化模范城市,国家园林城市,还有正在迎检的全国文明城市提名城市,这些荣誉、成就,周口人过去何曾想过,又何曾敢想!如今,她们像一串闪闪的珠链,扮靓周口,也成为对周口人民的最高褒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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