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09月10日
第06版:沙颍文艺 PDF版

一座亭子的风雅

柳岸

许久不能坐下来写点东西,搅在各种琐碎里,像一丝纤尘飘在空中,被焦虑煎熬着。

第二针疫苗接种时间到了,急匆匆赶往育新街与工农路交叉口的接种点,好像是单位就近定点。因为不方便停车,选择步行。中伏的上午十点多,虽然走路生风,但风是热的,像蒸桑拿。还好,人不多,不用排队。手摁着棉签出来,走了十米左右,被值班的人叫住。说,棉签不能乱扔,那是活菌,这边有专门的垃圾桶。我立刻觉得身体里万菌奔腾,不禁毛发悚然,乖乖地回去,把棉签扔进指定的垃圾桶。

太阳很毒,大地很热,人心很燥,想找个地儿歇歇。我想,算了吧,前面十字路口,拐过去就是文明路,不一会儿到单位了。

突然,我觉得好像走错道了,因为路盲,走错道是经常的。我折了回来,重新走了一遭,没错就是这地儿。这里何时变成如此模样?

十字路口的拐角处,乱象不在,变成了一个精美的街头小园。我想,如果有一个亭子就好了,可以坐下来欣赏小园,说不定还能激发出一些灵感。

果如我愿,前面还真有一座亭子,仿古式的。亭子一边靠着围墙,半坡式的亭顶上,是黛瓦,外沿和柱子都是朱红的。古朴含蓄,风韵十足,陡然增添许多“诗与远方”意境。人们常说的诗与远方,好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高雅,其实也不过是高晓松的一句歌词。我想,人并未有俗雅之分,也不过一时的兴趣迥异而已。谁又能说只有琴棋书画写诗作文才是风雅,而喝酒投壶听戏追剧不是雅事?人搅进尘世中谁又能脱俗呢?所谓雅士,也不过是偶尔有一丝雅兴而已。比如我,一个十足的俗人,面对一座仿古亭子,停下匆忙的脚步,突然生出些许雅意。

走近亭子,却发现亭子竟然“镶嵌”在景观带之中。亭子的南面是一座仿古的门楼,青砖的马头墙,墙沿下是朱红的木格。连接门楼的围墙,也是黛瓦、红檐、白墙,透出新中式的徽派风格。挨着白墙是精心设计的花草带,五颜六色的花草,错落有致。花草带前面是一条石板铺成的甬道,挨着甬道是铺着草坪的绿化带。好美!

亭子的北面是一个拱形的圆门,圆门外的一侧有一棵用木架子保护起来的大树,估计也是新栽的。大树好像长在小溪中,当然这小溪是干的,有石头、有绿植,给人一种久违的感觉。我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干溪吧。干溪是排水设施,也是现在流行的海绵城市的设计风格。有了干溪的点缀,让城市建设陡然提升了品位。

再往前一点,是一个微景观小园子。小园子的一头,是亭亭玉立的修竹。微风掠过,修竹不时地摇曳,搔首弄姿。围绕修竹的是玉簪、金钱、蕙兰、朱竹梅等低矮的花草,仿佛在八卦着修竹的姿容。我觉得不能辜负这美妙,应该在朋友圈里分享一下,于是找了一个角度拍照。因为不懂摄影,只是把好看的框进镜头。我想把花草与亭子的一角拍进去,背景是蓝天白云,绝美的一幅风景画。

突然,看到镜头里有一位年轻人,坐在亭子下。有人自然也会添加一些灵气,但是,我得跟人家打个招呼,不然有侵权之嫌。年轻人正在低头“刷手机”,我跟他说:你介意我把你拍进镜头里吗?他惊愕地看我一眼,不置可否,继续低着头。讨了无趣丝毫不影响我的心情,拍完照,我便在亭子下坐下来。年轻人看我坐下来,起身走了。

一个人在亭子里欣赏着对面的街景,对面的小区也都重新改造过,前面竟然还有一座小桥,一步一景,新鲜而妖娆。这些设计都很精细、精致、精美,自然而和谐,看不出造作的痕迹,恍若江南园林。我想,若是置上一张古琴,弹一曲《鸥鹭忘机》,该是何等的美妙。

正在遐想之际,一个飙着外地口音的普通话,把我拉了回来。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太太,打着电话,在我旁边坐下,如进无人之地。这回倒轮着我惊愕了,她自顾自地说:“你们都来啊,周口通高铁了,很方便,来往路费我出。现在周口变化可大了,到处都跟花园似的……”老太太终于挂了电话,不好意思地看我一眼。我跟老太太聊起来,她说她是湖南人,跟闺女住周口十几年了,闺女、女婿都在医院上班,刚来的时候,医院前面那条路,污水横流,垃圾遍地,到处都是粪便,一不小心就会踩上。家里的亲戚朋友要来看她,她不让来,说周口太落后,不卫生。现在,她想让他们来周口看看,周口的变化太大了。我问他,有啥变化啊?她说,交通便利了,市内有公交车,新修了很多路,马路也宽了,高铁也通了,建了很多公园,一天去一个,一个星期都看不完。还有啊,街头路口,到处都是小花园,感觉像在园林里一样。这里没有大都市的喧嚣热闹,却比大城市幽静便捷。所以,我想请他们来看看,怕他们不来,把车票钱出了。我笑着问她,您这是准备去哪儿?她说,不去哪儿,就是出来逛逛,到处都是美景,心情好,身体就好。老年人身体好了,就是对子女最大的帮助。看着老人一脸幸福的样子,我想,这也许就是生活在周口的外乡人的感觉。突然想起了卞之琳的诗句: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也许正是这人间交错,才有了尘世的丰满。

那位老人走了,我也起身离开那座亭子。走出亭外,回望一眼,一座亭子,给城市增添许多的温馨与美好,便利与和谐,还有更多的风情与雅致。而我竟然不知道它何时现身于此。以车代步的匆忙,行路时只是盯着前方的行人和车流,妥妥地心无旁骛,对于路边的风景,熟视无睹,一晃而过。所以,从来没有在意路边的变化。

是的,生活中从来不缺乏美,只是缺乏发现。而发现的前提是放慢脚步,用心体察,匆忙如穿梭,轻飘如纤尘,浮躁如泡沫,又岂能发现美?写出美的作品?

2021-09-10 柳岸 1 1 周口日报 content_145696.html 1 一座亭子的风雅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