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周口文昌大道向东，过许湾境，有两条河，一条是新运河，一条是老运河，河上都有跨河的桥梁。新运河稍窄，但水量充沛。老运河河道宽些，却几乎干涸了。因为对周口水系演变的兴趣和关注，笔者曾不止一次徜徉在老运河畔，在兜兜转转中，期冀寻得一些老运河的历史渊源和苍茫云烟来。

就周口水系和运河航运的历史而言，那是非常悠久了。据周口交通局常全欣《周口航运史话系列》的记述，甚或可追溯到上古伏羲时代。从老颍水到沙颍河，从古鸿沟到贾鲁河，从宛丘到陈国、陈州，从蔡口到颍岐口、周家口……可以说，一部周口史，就是一部水系演进史和运河发展史，波澜壮阔而又千回百转，变化万端，其中也总有一些枝节脉络难以一一详陈，拿老运河来讲，不妨做一些探究、拾遗和推论吧。

历史上贯通中原、连接黄淮的主要流路是老鸿沟及其衍化而来的沙水、蔡河、惠民河、贾鲁河水系，又因为过去水文的变化特别是黄河的泛滥摇摆，其河道，以及与颍水的交口也多有变化，总体上呈现出从东向西摆的状况。就特定的历史看，老运河的前身当是明洪武年间形成的一条黄河泛道。据学者吴朋飞《明初南北转运中的中原运道》论述：洪武二十四年（1391年）四月，“河水暴溢，决原武黑洋山，东经开封城北五里，又东南由陈州、项城、太和、颍州、颍上，东至寿州正阳镇，全入于淮。而贾鲁河故道遂淤。又由旧曹州、郓城两河口漫东平之安山，元会通河亦淤”（卷八十三《河渠志一》）。这次黄河在黑洋山（今原阳西北）决口，折而东南，一分为三：主流向东南流，经开封城北五里，折而南行，经陈州（今淮阳）、项城、太和、颍州、颍上，东至寿州正阳镇入淮河，致使贾鲁河故道淤塞；主流折南挟持西蔡河南流，经陈州循颍水入淮，这是黄河主流首次夺颍水入淮河，时人称之为“大黄河”；原先主流（贾鲁河）因水势减弱变为支汊流，被称为“小黄河”。“小黄河”，分一支东北经由曹州（今菏泽）、郓城两河口，漫安山湖而东，致使元代开凿的会通河淤塞，自鲁桥以北改陆运。会通河的淤塞，使得南粮北运较为困难。于是，明朝充分利用新的黄河主流进行漕粮北运，主要通过“淮河—沙颍河—大黄河—卫河”的中原运道。吴朋飞文中又指出：洪武二十四年黄河主流首次夺颍后，到永乐元年具体实施漕粮北运，这当中又有些变化。这就是说，之后黄河又有几次决口，而至永乐初年黄河决口所行的新河道，较之洪武二十四年的河道稍稍偏西了些。这条新河道距西华县较近，永乐初年漕粮北运的运道就是利用这一段黄河。

讲到永乐初年漕粮北运，于周口水运而言，可谓是一个很重要的历史节点。据有关明史记载，永乐初年，明成祖朱棣迁都北京，大批物资急需北运，而淮河至黄河的京杭大运河（会通河）多有淤浅，以致馈运不通，明政府在实行海运的同时，于永乐元年（1403年）七月，采纳户部尚书郁新的建议，开辟中原水运，将江淮水运与黄河北的水陆联运连为一体，将大批粮食由江淮地区的淮安起运，经淮河、沙河到达陈州的颍歧口，换小船经贾鲁河越过黄河，陆运一段,再经卫河入白河，由天津运抵北京。一如《明史·郁新传》载：“初，转漕北京，新言：‘自淮抵河，多浅滩跌坡，运舟艰阻。请别用浅船载三百石者，自淮河、沙河运至陈州颍歧口跌坡下，复用浅船载二百石者运至跌坡上，别用大船运入黄河。至八柳树诸处，令河南车夫陆运入卫河，转输北京’。”这其中牵涉到一个很重要的地望即颍岐口。《明史·地理志三》载：“陈州，洪武初，以州治宛丘县入。南有颍水，又西有沙水，亦曰小黄河，至颍岐口，与颍水合，下流分为二。”这一段记载是说颍歧口位于陈州（今河南淮阳区）西南，在周家口东二十五里许沙水汇颍处，而非当今周口中心城区的沙河和颍河交汇处，这一点在当代史学家谭其骧《中国历史地图集》中有标注。周口市博物馆馆长周建山的考证则认为，颍岐口在今周口中心城区向东十余公里处的李埠口乡高山顶东侧颍歧口分沙颍河（颍岐河）南流处，同上述位置算是北岸、南岸之分，并且清康熙《续陈州志》图和乾隆《淮宁县志·河渠图》中都有标注。还有学者据图绘制了当年明朝漕粮北运的河路：颍歧口、许家湾、指挥营、柳林集。以为正是当地群众广为流传的老运粮河，又叫老黄河。河形犹存，至今两岸群众还津津乐道当年航运之胜迹。对此，笔者倒是认为仍有讨论的必要。

历史上的水系变化频仍并且乱流现象严重，难以确切还原其当年的流路，更不能形而上学、刻舟求剑。但不妨根据史料记载和历史地图进行一下推论。综合以上的论述，并结合史学家史念海、姚汉源，以及长期致力于周口水系历史研究的李法东老师等人的看法，笔者以为，老运河大体上就是明洪武二十四年南泛的“大黄河”也即“故黄河”“古黄河”，而永乐漕粮北运则是先抵高山顶颍岐口处，然后过河经白马沟入洼冲沟，或经流沙河（时称柳社河、柳涉河）、清水河的流路接沙水至朱仙镇，由朱仙镇启车陆运到黄河边，再横跨黄河后至八柳树，入卫河转京师（参见谭其骧《中国历史地图集》、清康熙《续修陈州志》图、清乾隆《淮宁县志·河渠图》）。

虽然难做定论，但是老运河之所以称之为老运河，期间也历经淤塞和疏浚，并不否认其作为曾经漕道的存在。上世纪50年代，依托老运河开挖了新运河，新运河在牛口注入沙颍河，而目前牛口的对岸就是周口中心港。在老运河桥上，笔者曾经遇到一位60多岁的许湾本地老哥，据他讲，上世纪90年代，老运河的水还大着呢，堤子老高，并且上世纪70年代的时候，河漫滩里还种过水稻，听来颇有些“一条大河波浪宽”的味道。如今，依托老运河，一个大型的文旅项目《运河古镇》正在规划建设中，就此，很希望如扬州、淮安、洛阳等地一样，同步规划建设一座高标准的周口运河文化博物馆，好好展示讲述一下周口老运河的历史和运河文化的故事，以期重现当年老周口连接黄淮、通江达海的盛景，更乐见新周口在新的时代里扬帆远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