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01月17日
第06版:周口文化 PDF版

坚定地存在于当下

——读杨文臣新著《墨白小说的本土性与世界性》

赵渝

杨文臣博士的新著《墨白小说的本土性与世界性》,这本并不算厚的评论著作我前前后后读了一个月。在这一个月里,我琐碎的日常生活和墨白小说,以及杨文臣的文字之间,形成了一种彼此交叉覆盖、互相影射关联的奇妙关系。

这是一个诚恳、严谨的研究者,在文学的圣殿里用理论和心灵的双重光辉擦拭人生。什么大师,什么名著,到杨文臣这里先放下,且随他冷静地进入作品,进入人物的生命长河,进入一个个真实的瞬间。书中引用了这样一句话:“死是生的开始”,我觉得特别好。这句话似乎出自墨白小说《手的十种语言》,我们且丢下它的出处不论,只作这样一个思考。如果将一部作品的完成仅理解为文字书写的结束,那么,当作家画上最后一个句号之时,作品的生命也就完结了,从这个意义出发,我们读到的任何作品都只能是死亡的作品。但,如果我们将一部作品的完成理解为精神意义的展露和开放,则作品必将在后人无数次的阅读中得以永生。“死是生的开始”,不就是说作品完成了,放到读者面前,它才刚刚开始吗?一部伟大的作品值得无数代人传读下去,这就意味着它将永远处于崭新的开始阶段。

杨文臣这部著作也给了我这样的阅读体验,它是新的——作为上世纪八十年代就接触西方现代文学的我,杨文臣所熟悉的大师我也都熟悉;作为墨白的文友,杨文臣所熟悉的墨白我也熟悉。但,杨文臣还是给我带来了全新的阅读体验。他把一个个隐秘的、坚执的、迷乱的灵魂抓到我的眼前,让我看清,身处拉美、欧洲或是中国颍河镇的人物,他们共有人类抹不去的基因,他们又有着细微却不可逾越的鸿沟。他从哲学的角度来探寻文本的意义,更重要的是寻找人物的精神家园。墨白在《自序·我为什么而动容》中提到“用写作来证明一个人的存在”“寻找一种留住生命和时间的方法”,这是墨白写作的原动力,杨文臣则是通过进入伟大作品的内部,来发现令他无比激动的存在真相。在本书《后记》中,杨文臣不无沉重地提及“情怀抵不过生存压力”,专著出版历时两年,其中深感悲观。这就是真实的生活,这让我想到墨白那些质朴的散发着新鲜土腥气、漂流着故乡酱色河流意蕴的小说,它们是属于生养墨白的那片土地的,属于墨白爱过痛过的人民的。

我在读杨文臣的书,透过杨文臣也读到了文学大师们,读到了墨白,而阅读中的我,同时也正陷于生活的泥淖。为了改善居住环境,我在今年成功旧房置换新房,这本是好事、喜事,但我却高兴不起来,因为贷款压力,因为时间大量地消耗在无谓的小事上,这使我原本宁静的心失去了平衡,波动不已。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得呢?作为一个生活中的普通人,我远没有写作时那么潇洒、坦然。我内心这些细微的起伏和变化,其实并不明显,甚至连身边最亲近的人也未曾注意到,但读过《欲望与恐惧》《局部麻醉》《事实真相》这些小说的我,深知墨白犀利的目光早就洞穿了这一切,他一定了解我的这些难言之隐。墨白就是有这样的能力,他充满深情的小说从来都只为平凡人而悸动。和杨文臣一样,我也意识到墨白在当代文坛是一个独特的存在,他不输给任何一路写作先锋,但他始终保持沉默;他有自己的路子,他的路子是永远的现实主义,但绝不是那种倒退回去的传统现实主义。他要的是更全面的真实,不被时间打败的真实,因为他笃信柏格森那句话:“过去以其整体形式在每个瞬间都跟随着我们。我们从最初的婴儿时期所感到、想到以及意志所指向的一切,全都存在着,依靠在上面”(语出柏格森《创造进化论》)。

墨白、杨文臣和我,我们相会在我阅读《墨白小说的本土性与世界性》的时刻。这一时刻,墨白已经绘出了他的颍河镇人物画廊,杨文臣已经乘着墨白语言的清风返回了与自己神投情契的精神故乡,而我,也在生活的蛛网里发现了一缕明亮的光线,准备向着心灵深处再做一次满怀希望的冲锋。我想,我们都在当下这一瞬汇聚了一生的努力,坚定地存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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