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05月27日
第06版:沙颍文艺 PDF版

散 文

树 缘

在闹市,我有一处自建房,带个狭长小院。院子里生长着三棵树,一棵柿树,一棵石榴树,还有一棵香椿树。

那是新千年初,我一搬进这个院子,就开始谋划种树,绿化庭院。院子太小,只能沿墙脚栽树。杏树、石榴树、柿树、玉兰树连着栽三年,成活三棵树。石榴树和柿树是成树移栽,种的时候树冠基本成型了,估算都有七八年的树龄。那棵香椿树是干活的农民工给我捎来的,只有大拇指头粗细,像根棍子,还没有墙头高,是棵树苗。如今,三棵树都长成大树了,树枝把院子撑得满满的,枝条挤进窗户,遮掩胡同,还伸向左邻右舍。

我喜欢树,缘于童年的记忆。那时,老家的宅院很大,院子里种着许多树,有槐树、楝树、榆树、枣树、柿树、石榴树等,像个果园子。春天,嫩芽初生,花开花落;夏天,鸟鸣虫吟,树荫蔽日;秋天,一树金黄,硕果飘香;冬天,雪压枝头,斜阳夕照。红枣甜,石榴酸;摘槐米,捋榆钱;弹弓打鸟,面筋捕蝉,树木构建的自然生态给我带来无穷的乐趣。上世纪80年代初,我读初中,团中央号召各地捐献树种草籽,绿化大西北。我爬到树上,用铁钩捣弄树种子,累得满头大汗。后来,由于扩路建房,宅院缩小,树也越来越少,果树一棵都没有了。最后消失的是院子中央的国槐树。国槐乡下又叫黑槐,黑槐是我爷爷栽种的,有40多年的树龄,长一搂那么粗了,枝繁叶茂,绿荫如盖。那年夏天,爷爷病逝,秋天,这棵槐树也突然死了。那个早晨让我很吃惊,槐树树叶一夜掉光,铺满庭院!谁也说不了,这是巧合,还是草木有情……   

现在,这三棵树,长成了过往岁月的模样,修复了故园不再的遗憾。每年冬天,我都要对这三棵树进行修剪,把旺长的枝子砍掉。砍得最苦的是香椿树,树头年年砍,越砍生长越旺,根部也生发出一簇簇的椿树苗,往往来不及采食香椿芽,叶梗马上就老了,让人感叹植物强劲的生命力。柿树最初是分大小年结果的,逢单的年份,结的柿子又多又甜,把树枝都压弯了,逢双的年份连花都不开了。期间,经过一位精通园艺的朋友修剪,柿树居然年年开花结果了。那棵石榴树不但盛果期长,生长速度也快,胸径比碗口都粗,虬干劲枝,已有老树的形态了。

这三棵树,何尝不相当于三株花?花草赏心悦目,树木也一样,可养心怡情。春去秋来,我经常端详树的生长状态,凝视绿叶,也被绿叶凝视。再没有什么比葱茏更让人感知生命的旺盛和蓬勃。常识告诉人们,树于人类有百利而无一害。树木能调节空气温度、湿度,改善局部小气候,还能降低粉尘和噪声污染。树是风景,没有树的庭院干枯,没有树的街道丑陋,没有树的广场单调;树有情调,树是浪漫婉约的唐诗宋词,“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 最享受夏季树木带来的清凉。白天,树的枝叶把院子完全覆盖,走进屋里,像钻进了山洞,阴凉浸肤。透过窗子望去,满目葱郁,一阵风吹来,摇落一地细碎的阳光。“树荫满地日当午,梦觉流莺时一声。”这正是宋代诗人苏舜钦描绘的那般悠然惬意。有雨的晚上,树在窗前灯光的映照下碧绿翠亮,雨点砸在树叶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不紧不慢,不高不低,愈显庭院的安闲和静谧。

随着城市东扩,我搬离了这个院子,打理树的时间就少了,那三棵树还兀自生长。我一直觉得,这座房子不那么值钱,但这三棵树金贵。我叮嘱租客,这三棵树是宝物,不能乱砍滥伐。最近几年,房子空置,我决意不再外租。一年秋天,我接到隔壁大姐的电话,她说,你家的柿子和石榴熟透了,落得满地都是,胡同里车都没法停了。我一听,慌忙赶去善后。这是一幅迷人的秋色图景,晚霞的余晖穿过巷子,涂满树梢,柿子红得像婴儿的腮帮子,咧开嘴的石榴果,像发出了咯咯的笑声。

水赋城市灵性,树予城市妆容。保护生态,追求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是当代文明的价值要义。无论是在山野旅游,还是在城市徜徉,只要见到树,我都会驻足。从生物学意义上说,树的生命力远超人类,树是无比神奇的。我珍爱树,树为我复制乡愁,留住记忆;树馈赠我四季风、霜痕月影。佛语: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于我而言,眼前三棵树,胸中万顷绿!

2022-05-27 白云居 散 文 1 1 周口日报 content_168062.html 1 树 缘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