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06月10日
第06版:沙颍文艺 PDF版

行走与讲述

——阿慧《大地的云朵》阅读札记

刘成勇

一口气读完阿慧的长篇散文《大地的云朵》,重新找回了近年来少有的阅读快感。这种感受不仅来自书中记录的一个个鲜活的采棉工的故事,近乎素描的写作方式,具有浓郁豫东特色的人物语言,更主要的是从中看到了文学介入生活、表现生活的可能性。

在作品中看到了几近于生活素颜的文字描写:阿慧不矫饰、不隐讳地记录下三十多位周口籍拾棉工在新疆棉田生活劳作的点点滴滴。她们豪放泼辣、幽默豁达,以让人汗颜的坦率表达着自己的喜好憎恶。从当下文学思潮的角度来定义,她们就是“底层民众”。

自上世纪80年代以来,“底层如何文学”一直是当下作家面对底层时困惑的问题。除了苦难渲染和道德义愤,作家们缺少叙述底层的写作经验,与底层生活也始终存有隔膜。在作家的想象式体验中,“底层”异化为精英知识分子表达个体审美趣味、艺术观念和文化思考的叙事符码。这就造成底层叙事的一个悖论:底层一直在,但却无法被表述。细究起来,造成这种悖论的缘由在于,久处于文学体制内部的惰性使得作家不能沉入底层,去感受真真切切的底层生活。毫不怀疑作家们同情底层的写作伦理,但因缺少对底层的感知和提炼,写出来的作品高高在上、不接地气。

底层就只有苦难和哀怨?欢欣和幸福与底层绝缘?这种有意的叙事配置无疑是对底层的误解和扭曲。拾棉花肯定不是浪漫主义者笔下的田园牧歌,可拾棉工也不一定就是控诉命运不公和正义缺失的社会失败者。在阿慧的笔下,拾棉工辛苦劳作,用邓金国的话来说,就是“扛上日子走”。但就是这样一个饱经沧桑、屡遭不幸的老人,却对同样不幸的杨老板产生同情。邓金国的故事本就在那里,而阿慧也像来到新疆的拾棉工一样,凑巧拾到了这样一朵“棉花”。如果没有阿慧的行走,也就没有邓金国故事的自我呈现。

也许,底层本就是一个丰富多样、复杂多变的流动概念。只有行走,才能触摸到变动不居的底层生命肌理。在行走中攫取原生经验,是写作的前奏,也是优秀作品问世的根本。但这并不意味着只要行走就一定能有好的作品问世,还需要作家放下身段、降低姿态,用心倾听生活的诉说。就像阿慧所言:写作者要想获取生活的直接经验,必须把自己放置于他人的生活之中。

无意之中,阿慧链接上“人民文艺”的写作传统:深入民众,体验生活。其实,从五四新文学到左翼文学,作家们都是以“舍我其谁”的使命感和责任感行走在中国大地上,讲述着不同时代的中国故事。行走就是作家用身体在大地上叙事。在行走中,作家不断与各种各样的生活、各种各样的人相遇,也不断获得生活的新鲜感受。他们以在场者的身份留下了时代的真实面影,作品也因此成为社会的缩影和历史的见证。

2022-06-10 ——阿慧《大地的云朵》阅读札记 1 1 周口日报 content_169182.html 1 行走与讲述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