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瑞

南风，温柔的南风急匆匆赶来，轻抚着大地；阳光，和煦的阳光情切切赶来，亲吻着大地……春天来了，春天来了，冰河开化，积雪消融，草儿发芽，花儿绽放，阳雀啼啭，牛羊撒欢……

“三月三，南瓜葫芦地里钻。”豫东农村一直流传着这么一句谚语。同时，还流传着与这一句谚语相似的诸多谚语：“三月三，南瓜葫芦种进园。”“三月三，南瓜葫芦要上滩。”“三月三，南瓜葫芦都冒尖。”春天来到豫东，农民们纷纷赶集上会买种子，准备播种，于是，又诞生一个谚语，叫“三月三，上北关，南瓜葫芦结一千”。

三月三，是指农历的三月初三。如果按节气算，这一日，有的年份在清明前、春分后，有的年份在清明后、谷雨前。于是，有人就说“清明前后，种瓜种豆”，还有人说“春分前后，种瓜种豆”、“谷雨前后，种瓜种豆”，但最普遍、最风趣的说法还是“三月三，南瓜葫芦地里钻”。

种庄稼，是严格讲究节气的，千万不能错过节气。常言说：“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季。”“庄稼汉，莫要懒，错过时节光秆秆。”当然，后来的大棚农业、反季节种植则属于科学种田，那就另当别论了。

看吧，三月三前后，农村家家户户都忙碌起来，在庭院内外、房前屋后，忙碌着翻地平土、种瓜种豆。同时，人们纷纷走出家门，扛着铁锹，掂着抓钩，拿着镰刀，提着铁耙子，走向河边，走向荒地，走向乱冈，走向责任田，忙碌着挑畦打垄、种瓜种豆。能种一畦种一畦，能种一垄种一垄，能种一棵种一棵，宁愿人吃苦，也不能让地空闲着。

改革开放以前，农民们在三月三前后，主要是播种春庄稼——高粱、玉米、红薯、棉花……那时，在田里，多是一年种一茬庄稼，春种秋收。改革开放以后，在田里，多是一年种两茬庄稼，去年秋天种麦，今年夏天收麦，收了麦子立马抢种秋庄稼——玉米、大豆、棉花……夏种秋收。这样，改革开放以后的三月三前后，基本不再种春庄稼了，主要是忙碌着种蔬菜——南瓜、葫芦、辣椒、茄子、黄瓜、豆角、丝瓜、梅豆……

也许有人会问：蔬菜多种多样，为什么单说“三月三，南瓜葫芦地里钻”，而不说“三月三，辣椒茄子地里钻”，也不说“三月三， 黄瓜豆角地里钻”？那是因为，在贫穷的年代，人们常缺口粮，常闹饥荒，为了生存下去，就只好以菜当粮，以菜充饥。不是这样说吗：“粮不够，瓜菜凑。”“瓜菜半年粮。”“多种一园菜，等于一仓粮。”“三棵菜，一斤粮，多种瓜菜好度荒。”在蔬菜中，南瓜葫芦既能当菜又能当粮，有了南瓜葫芦，就有了吃饱肚子的希望，人们对南瓜葫芦能不情有独钟吗！所以在说三月三的时候，特别提出来“南瓜葫芦”地里钻。

其实，没有人不知道南瓜。南瓜，既能享受荣华富贵，又能适应艰难困苦，也就是说，既能在肥沃土地上生活，又能在贫瘠土地上生存。南瓜还不成熟时，呈墨绿色， 能炒菜，能煎菜；南瓜成熟时，呈金黄色，能蒸饭，能煮饭。常言说：“小米饭，南瓜汤，不就菜，也挺香。”著名作家二月河曾写一首《南瓜歌》，把南瓜的功绩说得一清二楚：“这瓜名叫南瓜，地里头长，也可搭架。城里头有高楼大厦，却稀见它。多生在僻壤乡下，秉性愈是年景差愈是长得佳，结得又多又大。旧时代穷人瓜菜半年粮，说的便是它。三年困难瓜菜代，指的还是它。活

人无算，功在天下……这是穷人瓜，是众人瓜，是功勋瓜，是南无活菩萨瓜。时遑说往古来今，地无分北西南东，人不论贵贱穷通，大家皆需要它。”

说起葫芦，很是讨人喜欢。葫芦爱生长，能蔓延，结果多。葫芦还嫩时，皮青色，肉白色，能炒菜，能摊饼，能熬汤。村西头德昌家，三月三，在东墙根下种10棵葫芦，葫芦藤便顺墙爬起来，并在墙上肆无忌惮地开花结果。邻居们都吃过他家的葫芦。我到他家串门，他还特意给我摘了两个。后来一计算，10棵葫芦秧结出139个葫芦。你说喜人不喜人？葫芦，谐音“福禄”。葫芦老后，皮肉变成了木质，有人锯开口，把内部挖空，用来盛东西。有人用红绳把它穿几个，挂在墙上观赏，寓意“福禄临门”。有关葫芦的话语，可谓多之又多：宝葫芦、糖葫芦、酒葫芦、闷葫芦、没嘴葫芦、照葫芦画瓢、按下葫芦泛起瓢、东扯葫芦西扯瓢、抱住葫芦不开瓢……这些葫芦的话语、葫芦的故事，岂不是妙趣横生、其乐无穷吗？

看吧，豫东满田满野的南瓜、葫芦、辣椒、茄子、黄瓜、豆角、丝瓜、梅豆……发芽了，长高了，拖秧了，开花了，结果了……

看吧，豫东田野变成了麦的田野、花的田野、瓜的田野、果的田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