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尊凯

时光一去永不回，往事只能回味……

打我记事开始，奶奶就是个老人。她那么老，好像从来不曾年轻过。她那么老，好像生来只为了做我的奶奶。

奶奶的手和奶奶一样老，柴火棍儿似的，好像一把火就能点着。事实证明，是这样的。她那双手真的能做出刺激味蕾的食物，特别是饺子。

冬至那天，爷爷在一旁和面。爷爷的手很黑，手上的面团很白，擀的面皮很薄，包的馅料很足——肥瘦相间的猪肉拌上细嫩的脆芹，在那口破旧的铁锅里煮着。上面，是汤水在咕咕歌唱，下面，是火焰在翩翩起舞。不一会儿，那香味就往你心里钻。饺子也开始动起来了，在锅里热闹地打滚。奶奶说，饺子要滚三滚。顾名思义，即把饺子置于汤水里滚三次，方能捞出。于是，我踮着脚趴在那口旧铁锅旁，望着氤氲的水汽，嗅着诱人香味，那是我记忆中最幸福的等待。

冬季是柑橘上市的季节。我个人认为，橘子宜小不宜大，而橘中小者，又以砂糖橘为最佳。年年冬至，那些可爱玲珑的橘子便是我的最爱，特别是带有枝叶的，蟹青色的点缀，煞是好看。奶奶包饺子时总会往饺子里包上一个橘子，一锅饺子里，仅此一枚。她说，有幸吃到这个饺子的人就是顶幸运顶有福气的人。孩提时，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团圆饺，这个幸运水饺总能不偏不倚地躺到我碗里。每每吃到，伴着甜蜜的橘香，我感觉自己就是那个最有福气的人，似乎吃了这个饺子，就连刮一阵风，也挠得我心痒痒的，做一场梦，也乐得我口水直流……

可我从未认真想过，煮饺子的人就是奶奶，她做不动饭了，我也就不再幸运了。很多年以后，我终于懂得这其中的缘由了，但我从未说破，就像她爱我很多，我只喊她奶奶。

又逢冬至，饺子滚烫，橘子飘香，细品其味，遥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