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磊
周末学校不休息,没听成村里请的戏,多少有些遗憾。关于听戏的一些往事和感想,总是让我魂牵梦绕,挥之不去。
平生听的第一场戏是姥姥带我去的,那时有六七岁。人们全然不顾随风而起的黄尘,不管头顶的白日,也不管路途的遥远,从四面八方赶到露天的庙会戏场,挤挤挨挨在戏台前乱坐成篮球场大小的一片。小孩是冲着热闹去的,戏场上有卖油条、糖糕、油饼的,有卖水煎包的,卖烧饼的,吹糖人的,很多小吃和小玩具吸引着孩子。会场上叫卖声、小孩的吵闹声、大人的议论声、梆子弦子铜锣声和唱戏的咿咿呀呀声交织在一起,真是热闹——戏场是孩子的乐园,也是大人的乐园。听到大人们不断叫好,我也认真看起来。只看到一拨一拨穿花衣服的花脸上来又下去,有时候还打架,觉得好玩,可是不懂。快要结束时,看到一个人担着扁担边走边唱,忽然明白他们是在唱牛郎织女。听姥姥讲过牛郎织女的故事,牛郎是挑着扁担担着孩子和织女相会的。这是我在戏场上唯一听懂的地方,时隔二十多年还记得。
《打金枝》是我长大后陪父母看的,看完后,父母也觉得这个戏很好,唱得也好。因为,台上两家姻亲都不是瓤茬儿,俩孩子一个是皇家的金枝玉叶,一个是国之重臣家的小鲜肉,闹夫妻纠纷,作为家长是相互让着、谅着的,特别难得的是各自都做自我批评。就连那皇帝老儿也循循善诱讲道理,让孩子换位思考。这样的父母才是有责任心的父母、会调解矛盾纠纷的父母。最后夫妻相爱如初,两家人更加亲和,这戏能给天下做父母的不少启示。这也让人感悟,戏剧艺术讽世喻人,有很好的教化作用。
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前看过的戏有些渐渐淡忘,虽然还爱听戏,但慢慢听得少了——因为学习,因为工作,或许也因为自己没了耐心。
随着年龄的增长,离家越来越远,身处外地时,总想听豫剧,听道情。豫剧,是河南的一张亮丽名片。有一次聚会,忽然被点名让我来一段豫剧。在戏曲已经式微、歌曲流行天下的时候,有人想听河南戏,我好生感动……
少年时,我曾多次听一种曲艺——大鼓书,在农村称之为“小戏”。形式很简单,一人一鼓,但至今仍记忆犹新。晚饭后,劳作一天的人们聚在一起,皎洁的月光下,伴着咚咚的鼓声,人们或站或坐,听着说书人用粗犷的嗓音,半唱半哼地讲述穿越千百年的引人入胜的故事,或爱恨情仇,或生离死别;既有刀光剑影,又有似水柔情。最后总有一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曲终人散,听者带着对明晚的期盼进入梦乡。
当年带我去听戏的姥姥,已经永远离开我。大鼓书已经很多年没听过,似乎要变成历史,淹没在时间的长河中。我常常会想:当年的说书人还在吗?
我不会唱豫剧,也不会唱道情戏,但骨子里还爱听戏。我不能唱也不善舞,还有自己热爱的工作,我想,今后我可以把我自己贡献出去——尽力做一个好观众,其实,戏剧艺术传承的根还是观众。
令人欣慰的是豫剧、道情在农村老家依然盛行。有的人家办红白喜事,多以请戏作为庆贺、祭奠的仪式。我们村上每年都要唱几场,这成了惯例。虽然我很少有时间欣赏,但我常引导学生去接受这戏剧文化的熏陶,让他们或写观后感或复述一场戏的情节。心血没白费,有不少学生已喜欢甚至会吟唱名戏名段了。
平时在家里,除了听电视播出的戏剧,我也常对爱人说,有时间带着孩子到外边去听听戏吧!于是,听戏又成了我们陪伴孩子的一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