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正威

在异乡的土地上，我无数次怀念故乡，怀念亲情，怀念年少时的朋友，怀念记录着我成长足迹的每一个片段、每一个美好的瞬间。小时候的故乡，每一条街道和沿途的风景都是那么熟悉，它的历史与文化、一草一木，已经深深融进了我的血液里。

记忆中，我的故乡是几间土房，是一片沙滩，是蔚蓝的天空，是水车吱吱呀呀响，是小巷伴着雨声嘀嗒，是小桥流水的叮叮咚咚，是满山杜鹃花开遍野。

我印象最深的，是故乡的那条小河……

中学时代，我是在故乡豫南的一个小镇度过的，母校位于小河的东侧，学校南边有一抹墨绿，青山如黛，蜿蜒于小镇；右侧的小河清澈见底，汇聚了来自周边沟沟壑壑的流水。

河边少有人家，只有草木自由生长，河里偶尔有捕鱼者，惊起一片片浪花，片刻后恢复平静。没课的时候，我会带本书来到小河边，倚着一棵垂柳或坐在地上读书，一直读到夜幕降临，群鸟归巢……读书读累了，我就会停下来，发发呆，让思绪跟着河水漂上一程，其实并不确定自己能漂到哪里去。那时年少，心里迫切想做的一件事，就是快点儿离开这里到远方去。在我单纯的认知里，我不清楚远方是否有诗，但心想远方肯定是精彩的、镶着彩边的，自在、幸福，无拘无束的。

那个时候的我，如同一株不起眼的小草，空有一颗开花的心，却又无花可开，只能紧紧关闭心门。在那样的心境里，懵懂中读完了中学，挥别了我极为敏感的青春岁月。那之后，因为求学、工作、旅游等缘故，我也曾到过一个又一个的远方，端详过塔尔寺栩栩如生的酥油花，徜徉过洱海之崖的浪漫林道，感受过西北荒漠的凛冽沙尘，留恋过甲天下的漓江山水阳朔西街……那里有现代都市的车水马龙霓虹闪烁，也有偏远小镇的异域风情民风淳朴，但并不精彩，更没有镶着我年少时向往的彩边，而是一样凡俗琐碎，一样花开、叶落，一样的平凡。

一直以为，从小固定生活在一座城市里是一种福气，因为这是真正属于你的空间。人情、风俗甚至信仰都是如此接近与相似。因为渺小，所以不引人注目，能始终如一保持原有的印象与记忆。

可以闯荡，可以漂泊，可以尽情享受大都市的文明与繁华，又能在精神上永远保持对故乡的眷恋与牵挂，那是灵魂漂泊休憩的最后一片净土。我成了一只可以自由飞翔、翩翩起舞的风筝，仅凭那端一根飘渺若离的丝线……真正刻骨铭心的，都深藏在心里，从来没有表达，从不轻易说出口，因为有声的语言，总是肤浅且苍白无力的。我怕它漂浮在空气中化掉了，只能以文字的形式将它紧紧捂在胸口，用体温来承载所有的心事，就像绍兴浓烈鲜艳如血残阳一般的女儿红，经过岁月的风化与洗涤，沉淀下来的只有令人心醉的醇香。

散落一地的光阴，被我编织成一串串珍珠，闪闪发光地戴在我青葱岁月的脖子上，光芒闪耀。故乡春意浓浓，善良和感恩的花朵，一直开在我的心里。

河水走了，桥还在；日子走了，我还在。

思想，就像这风中飘飞的柳絮，风过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