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06月27日
第07版:铁水牛 PDF版

听蝉

■王科军

很久没有听到蝉声了。

我爱听蝉声,从童年时起。后来我来到了城市,远离了蝉鸣。

于是,夏日来临的时候,我就会倚窗凭栏,手搭凉棚向着故乡的方向张望。

故乡,入夏的蝉声是躲不开的。甚至可以说,在温度很高的白天,特别是午后的某段时间,夏天是藏在密集的蝉声里的,蝉声的吵闹,你是躲不开,也避不了的。

蝉鸣的第一声似乎很少有人听得到。当你听到蝉鸣的时候,蝉声已是经久不息地进行着,一声长,一声短,长的一声长过你屏息聆听的耐心,短的一声却在你我还未回神的瞬间已经叫出,长短交错,高低韵致,一声接着一声,又似乎前一声包裹着后一声,就这样,总是不绝于耳。

突然,不知是哪只蝉断了一声,所有的蝉声都停顿下来,像是领导者的一声喝令,它们听到后便立马静默不语。听蝉的人耐不住寂寞仰着脖颈向着高树的树皮和枝杈望去,着急地寻找着蝉的所在,可谁知蝉却是隐遁的高手,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行踪,听蝉的人只看到斑斑驳驳的阳光从枝杈的罅隙间落下来,落进眼眸,落在地上。在听蝉人凝神遐思的瞬息,蝉却又集体鸣叫了起来,第一声依旧没来得及听出从哪边而起,更不用说哪一只蝉先鸣叫了。

有一年夏天,我回到故乡,走在村东边的小河边,在断续的蝉声里,眼前的水面似乎更开阔空旷一些,远处的田野,也多了几许远意。猛然间,我在小河边的树下发现一只幼蝉,不知什么原因,它的背部着地,肢体在不停地摆动着,想要翻过身来,但不论怎样努力都动弹不了。我蹲下来看了一会儿,伸手捉住了那只幼蝉,它的甲壳软软的,还发不出声音来,是刚刚蜕过蝉衣。我将它放在附近一棵柳树上,它抓住树干,往树上爬去。我站在离它不远的地方看着它慢慢往上爬,不知什么时候它会爬上柳树高处的某根枝条,不知它会发出怎样嘹亮的蝉声。

孩童时代,我清楚地记得,盛夏午饭后,那些听蝉的村民就在树下席地而坐,或背倚树干,悠然自得。而孩童们则总是围着大人,或不依不饶地坐在大人的膝盖上,或索性趴在大人的脊背上,听他们讲过去的时光和未来的规划。总之,在村巷,有蝉鸣,有树荫的地方,就一定有说不完的话,聊不透的玄机。村民们聊天的时候,蝉声也是此起彼伏地嘹亮着,似乎蝉的心事因人而起,人的谈话因蝉而兴,只是蝉在高处,人在低处,蝉声传出了村巷,而人们的故事只留给了村巷和村巷不疾不徐的风。

我已进入知天命之年,常常想沿着故乡的路走回去,但是我深知,我永远无法返回了。我仿佛看到一张柔软的网,罩住我童年的欢乐,也启迪着我对生命的初次感知,还有那动听的蝉声。

2022-06-27 2 2 周口晚报 content_170427.html 1 听蝉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