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诗不厌百回读。去年春天，我初读梁粟的诗集《春天的翅膀》，感受便如其中的一句诗，“燕尾那么一剪／就剪出这幅明媚春光图”，心里“流着蜜一样的香韵”（《春天来了》）。想把这“香韵”形诸笔墨，却因“爬格子”的紧张而搁下。今年春天的再读与品味，不仅毫无“乏味”之感，反而愈觉“香韵”更浓。这本诗集以“小草的情怀”、“无陆的弦月”，来抒写诗人的“乡恋与春思”，在描写自然风光、田园景色、乡民村姑中颇寓深意。诗人“以我观物、故物皆著我之色”，由实入虚，由虚悟实，从而形成一个具有优雅意境、清灵之趣的艺术空间，寄托着心灵的美好追求和人生探索的哲理思维，在浓郁而清雅的“香韵”中融入严肃的思考。如果要用一句话来概括这种风格，那就是优雅、真诚和深邃。

　　优雅的诉说与审美感受

　　优雅是一个很高的审美境界，它包含了优美、优柔、优游、雅洁、雅致、清秀、秀美等多重意蕴。它主要属于柔性美，而与刚性美，如壮丽、壮美、崇高、风骨等相对。在《春天的翅膀》中，我们常能看到乡间原野的景色，聆听那春雨、春风的浅吟低唱，享受着泉水、槐花、村舍、弦月带来的宁静心境及精神上的慰藉。诗人善于捕捉细微的景色和瞬间的感受，表达情感细如抽丝。“春雨／在杏花桃花李花的仰望中／温情细腻地叫人／心痒”（《春天来了》）。“蓓蕾是春的小小窗口／当她怯怯开启的时候／你是否听见细雨／灵动的琴指下  春／一脸桃脂梨韵轻啭莺喉／在倾诉心音”（《窗口》）。这些倾诉给我们带来了怡然甜美的感觉与超然物外的境界。诗是语言的艺术，诗的语言应尽量用经过选择的，人们实际使用的语言加以讲述或描绘，使平凡的事物在人们的心灵中呈现出不平凡的一面。梁粟的诗一扫那种雕琢浮华之风，呈现出清新、秀丽、流畅的特色，给人以美的享受。

　　真诚的情感与审美品位

　　英国浪漫主义文学的奠基者华滋华斯说过：“诗是凭着热情活活地传达给人心的真理”，“是强烈感情的富于想像力的表达方式”，这种“真理”和“强烈的感情”的实质是诗人的真诚。有人认为“诚乃诗之本，雅为诗之品”，是很精辟的。真诚是诗人对社会、对人生、对艺术的一种基本态度。诗歌是以情动人的，情之动人，又必须真诚。“嘴角噙住初恋的羞涩／弦月  伸出光洁的裸臂／牵住我不知所措的衣角／往夜的深处走去”（《无陆的弦月》），“几声雁鸣划空而过／把雨扔在我的阳台／这是雁儿／离开故土之时／洒下的离别的清泪／……我就是一只小小雁儿……／常常把泪／洒向梦中的故土”（《南飞雁》）。在这些诗里，无论是诗人初恋的心态和故乡情怀，都让人有一种感同身受的真挚和真诚。而在《心愿》一诗中，诗人更是把真诚相爱的男女“海可枯石可烂”的真情刻画得力透纸背，淋漓尽致，具有撼人灵魂的力量：“我愿做一支笔／被你一生一世握着／这样我就可以／在你吐气如兰的呼吸下／感觉你温柔细腻的爱抚／直到我毫发脱尽的／晚年／如果／如果有来生的话／你愿做一支笔／我便是那一方／让你生命饱满生动的端砚。”这首诗充满着强烈而纯洁的道德情感，是一种牺牲自我和奉献精神的表达，这种道德情感充分地标示出爱情理想的价值尺度，正是这种真诚的道德力量，从根本上提高了梁粟诗作的审美品位。

　　“通感”的艺术与深邃的诗意

　　在《春天的翅膀》中，无论哪一首诗，都不难读出其中动人的诗情和深邃的诗意。在《雪花》一诗中，诗人写道：“这棵花树没开时／看不见花苞藏在什么地方／这棵花树开绽时／会奏出漫天欢欣迷人的音乐……／它把我眼中的僵冻和冷瑟／一朵一朵点燃”。在这里，“雪花”变成了“迷人的音乐”，“僵冻”和“冷瑟”的感觉可以“点燃”。诗人以丰富的想像和灵动的笔触表达了一种生命的欣喜和激情；而在《夏夜闻琴》中，优美的“琴声”又变成了“可以欣赏的花瓣”，“音符这些可以飞翔的鸟／怎么像一阵清风从水面吹过／啬薇，这些自然开绽的花朵／怎么忽然纷纷从枝头凋落／缤纷的花瓣如蝶翩翩……”诗人展开想像的翅膀，给读者新鲜的意蕴和感受，给人以深邃无限的诗意。诗人以其独特的审美情趣和审美个性从其所见平凡的景物中体味出丰富深邃的诗意。这种审美情趣因诗人的修养而不同，但这又是一种普遍的语言艺术，是“通感”的巧妙运用。这种手法既表现为具体事物之间相互比拟时的感觉挪用，还表现为将抽象事物具象化时的心灵沟通。梁粟无疑是成功地运用了这一艺术的诗人，且达到了相当的境界。这种手法使诗的语言获得了最大的可感系数、最强的艺术魅力，从而丰富了诗的内蕴，开阔了诗的境界，成为梁粟诗作的鲜明特色。弄清了通感手法的妙用，可以使我们更深入地领略梁粟诗歌的美学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