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6月初,我接到中国作协 “杭州创作之家”的休假通知,十分激动。我一个业余作者,竟然也把体制内专业作家的待遇享受尽致。2009年我去鲁迅文学院中青年作家高级研修班学习了4个月,今年又被邀去度假,比起自己的创作,和享受的待遇,真是让人惭愧。当然,既然有这种机会,我便欣然前行。因为通知上说要携带家属,我先生不愿做家属陪同,我就带了一个本土的女作家一起前往。
出发前,万事俱备,只等出发了,突然想起没有带通知。于是,便到办公室拿通知。可是,说来也怪,通知书我明明放在办公桌上,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无奈只得打电话给省作协,让他们帮忙沟通一下。他们很快回复,说没问题,跟叶老师联系即可。
按火车运行时间应该是上午八点到,结果晚了一个半小时。我害怕他们接站的人等急了,就和他们联系,告知火车晚点。他们说,有人等,不过要凭通知的。我一听急了,已经说好了,怎么还要通知啊。于是,便打电话给叶老师。叶老师说:你们河南说来两个,怎么三个人啊。
我说:我不知道啊,作协的昨天已经跟你们联系过了。我的通知丢了。他说:你们有一个姓刘的联系过了,还有一个姓王的。
我明白了,我告诉他的是我的笔名,而他接到通知是本名,以为是两个人。做事细致的他,自然就绕了一个弯子。我告诉他:我就是那个姓王的,笔名柳岸。他笑起来,说:这就对了。好,没问题。有人接站。
到了车站,我们果然看到有人举着“中国作家协会”的牌子。我急忙走过去,跟他说:要看证件吗?他说不用。叶老师接了人已经走了,我在这等你们。我说:您贵姓啊?他说姓王,我连忙说:王老师啊。被我称为“王老师”的人,憨厚地笑了笑。
到了杭州的作家创作基地,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多了。这是一幢独栋别墅,黑色的大门紧闭着。大门旁边,一丛绿竹在微风中摇曳。绿竹下方是一块大石头,石头上梳着绿色的“刘海”,大概是爬山虎之类的藤科植物吧。“刘海”下写着两行字:上面是“中国作家协会”,下面“杭州创作之家”。这块招牌静泊在一片绿色中,似乎是一个低调的绅士,淡漠而厚重。想必它也有“悠然见南山”的情怀,因为,在它的左前方,就是杭州的北高峰了。左行不足百米,就是上山道。登上北高峰,杭州的全貌便尽收眼底。由此看来,不止“悠然”北高峰,简直“悠然”杭州城了。
“杭州创作之家”,坐落在灵隐寺脚下,西子湖畔,像一颗小小的钻石镶嵌在灵隐景区。就像我给他们留言一样,“灵隐脚下祈福地,西子湖畔秀洞天,作家之家显名至,心灵驿站实为归。”在灵隐脚下,西子湖畔竟然还有这样一幢独栋别墅,真是不可思议啊。而且不可思议的是它的产权竟然还属于中国作协。据说是一个作家出国前捐赠的,巴老曾在此创作。中国作家协会一年拿出150万用于接待各地作家,也算是物有所值,物有所用了。不过,能在这里休假确实让人感到了奢侈,也让作家们想到了自己肩上的责任。
胡思乱想时,大门打开了,出来了一个更年轻的小伙子,接过行李箱,引我们入院。我心里虽然惶恐不安,可是,接待人员还一口一个老师地叫着。真把我叫得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恍惚间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大作家了。接站的“王老师”让我们登记一下,那小伙子便领我们去了房间。房间里是木质地板,床上的用品干净整齐。一切的用具都放得恰到好处。卫生间里放了一管牙膏,两支牙刷,一瓶沐浴露一瓶洗发水,我这些琐碎的表述,只是说没有进宾馆的感觉,真好像到了自己的家里。因为,即便是五星级的宾馆,洗漱的东西,也都是一次性的。我放下行李,拉开窗帘,两眼旋即放光了。窗外是一幅秀美的风景画,远看是叠翠的山峰,近看是别墅的后花园。花园透绿的铁栅,已经爬满了绿藤萝。不走近,你根本就不知道那道墙究竟是篱笆墙,还是铁栅墙,抑或是绿藤墙。我把自己摔在床上,灵秀的美景通过视野把我裹上。我对同伴说:睡觉一定得拉上窗帘,不然,我会觉得睡在一幅画里。
从来没有去过作家“创作基地”休假,我原以为不过是一个宾馆,住上几天休息休息而已。到了杭州创作之家,才知道,真是到了“家”一样。服务人员都有20多年的工龄了,接待过无数文学界的泰斗、大家,服务热情周到,业务娴熟。吃饭时,我见到了接站的“王老师”,他竟然手捧着香喷喷的饭菜上来了,我同伴开玩笑说:您亲自啊!他腼腆地笑了笑。“王老师”其实是后厨的大师傅。不过,他的温文厚道,确实像个文职啊。也难怪,几十年的文学熏陶,把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培养成文静素雅,酷有学问似的。
各地来休假的年龄差异很大,而且都带着家属,我们算是这一拨年龄最小的,而且又是同性。可是,因为文学,因为休假,相互之间便没有戒备,没有沟通障碍。反而多了一些亲近,一些热情,一些谦和,一些礼让,一些尊重。
吃饭在一个小餐厅里,都是以“家”为单位的,两家拼桌,四菜一汤,各吃各的。真正的杭帮菜,清爽干净,色香味俱佳。室内完全没有凡尘喧嚣,没有拼酒应酬,只有温馨、静雅、融洽、和谐。陡然,心里升起了对文学的敬畏,对作协的感恩。 。
杭州的六月是迷人的,也是闷热的。带队的叶老师风趣幽默,热情周到,办事灵活,计划周密,活动时间安排得合理适时,张弛有致。既参观了文学圣地绍兴和乌镇,书法圣地兰亭,也游览了杭州的近郊美景。到乌镇,我们特地参观了茅奖的颁奖大厅。这大厅平时不对外开放的,因为我们是中国作协的,作家来到乌镇,岂能不到茅奖颁奖大厅看看,总算是一个励志的地方吧。叶老师跟他们很熟,找到了管理员,打开了大厅。大家纷纷留影纪念,互相期待谁来领奖,大家一定都来捧场。玩笑归玩笑,但是心里还是肃穆庄严的,对茅奖的向往,暗自给自己立下奋斗目标。虽说是白日做梦,但算是也有梦可做吧。说是暗自,还是不经意地说了出来,惹得众人调侃不已。
参观时,大家都很累。回到了创作之家,又很兴奋。小院清幽的环境,古朴舒适的设计,旁院的凉亭,后院的草地和花园,廊坊里文学界大家的照片,茶室里一些作家的留言,书房里作家们的捐著,到处显露创作之家“辉煌”的历史,和不一样的风采。真不想浪费时间,尽量“饱食”这里的一切。
十天很快就过去了,我们不但没有休息,反而像一匹瘦马,来到了水草丰沛的草原,只有欢愉撒蹄的驰骋,心满意足的疲惫,哪里还有休假的悠闲?
在(创作之)“家”休假,真是不一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