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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车后，李老四和儿子李强拣靠窗的两个座位坐了。不大会儿，车里的座位全坐满了人，过道里还站了一个提包的中年人。

　　车开动后，车上人或谈笑或沉思。又有人拦车，车停了一下。

　　从车门口急急惶惶地上来两个女人。一个穿红衣服的孕妇，挺着山一样的肚腹；另一个是穿蓝衣服的老妇。李老四的长脸皱了皱，大鼻子哧楞几下，心里嘀咕：这样子不在家待着，还出来挤。两个女人拿眼睛在车厢里溜了一圈，没找到座位。

　　“阿姨。”一个脆亮的声音响起，盖过了车厢里的嗡嗡声，李老四的右耳震了一下，这才晓得是儿子的声音。儿子李强望着那个一手抓扶杆一手抵后腰的孕妇，说：“阿姨，坐这里吧。”说着站起来立在过道上。李老四一愣，眼见着山一样的肚子动过来，耳听一串又一串地谢谢，内心即刻涨了潮，激动地两颊热起来——多么懂事多么礼貌的儿子，给爸长脸了。

　　李老四环顾四周，发现车里人似乎并不和自己一样激动。有几人望过来，又很快扭头，还有人没看见一般。李老四当下生气了。

　　李老四忽地站起，冲紧随孕妇身后的老妇喊：“大姐，你也坐吧，这里。”李老四也起身立在过道上，用手指着和儿子一起让出来的两个空位。李老四在庄稼地与邻人喊惯了嗓子，底气足，加上又有些无名火，这一嗓子也算作个不大不小的炸雷，在车厢里炸响。车内人把眼光齐刷刷地投过来，李老四得意洋洋，骄傲地迎接一双双望来的眼睛。

　　不同的眼睛放射出各异的光，这么多陌生人一起看着，李老四不好意思起来。

　　李老四浑身不自在的同时暗怪儿子，让个啥座呀，自己站着不说，还让人家瞅稀罕一样瞅。他低转头看儿子，儿子挺着胸膛小白杨一样立着。嘿，别看儿子才上五年级，小嘴会说外国话，一嘟噜一嘟噜外国话听着就像伏天喝凉水。李老四不知不觉地也挺起了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