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卞之琳的《断章》写得如梦如幻,浓郁隽永,独出机杼。那桥、那景、那楼,那月、那窗、那梦。桥上人,景中人,月下人,梦中人,如景如画,美轮美奂,寓意绵绵,把玩不尽。
一首《断章》倾倒多少雅人逸士?触动多少情怀萌动?那么真实的景致在哪里呢?卞老先生究竟在何处写下的这首诗?恐怕已无从考究。我曾经多次寻觅那诗中之景,想体验一下观景者的情怀。然而,纵观无数山水美景,都不过是似是而非罢了。我想,也许并没有实景,诗中的情景不过是诗人的虚幻灵动而已。
终于有一天,我发现了一个类似“断章”的看景处。
那天,省城来了一个朋友,住进淮阳一家酒店观景房。我是一个喜欢光亮的人,进屋总爱拉开窗帘。我把她领进房间,拉开窗帘的一瞬间,我惊呆,身为淮阳人,对身边的景色已经漠然,谁还能像初到淮阳的人一样,发出“这里真好”的感叹?窗前一站,我完成了从漠然到惊奇的全过程。是的,我从来没有在这个角度看过龙湖,窗外的龙湖一改过去的容颜,变得让人无法辨认,它像一幅硕大的风景画,充满我的视野。
站在窗前,我突然想到了《断章》,一瞬间,所谓的“诗情画意”都有了。落地窗成了一个大画框,站在窗前的观景人,也就成了画框的一部分。窗外的实景,被玻璃的透视和楼房的高度,蒙上了虚幻和灵动。除了天地之造化,谁还能有如此的气魄和功力,创造出这样神韵的画作?
顷刻间,《断章》如梦如幻的意境,便呈现在你面前。哪怕你没有读过《断章》,哪怕你不知道卞老是谁?但是,你就是那楼上看风景的人。
我把眼睛眯起来,像在景区看一块象形石一样,极力想像着把这画面里的风景变幻成一个东西。突然,我心中升起一团祥云,窗外的龙湖变幻成一株圣莲。清澈的湖水,成了一片硕大的荷叶;那座穿湖而过的拱桥,就是带刺的花柄;整个县城红白的建筑,远远望去好像一朵盛开的莲花。
是的,整个“画框”中的实景,就像一株充满生机、充满灵气的“莲花”。如果把这株“莲花”和北岸的太昊伏羲陵连在一起,那就一副“陈人献瑞图”了。一株圣洁的“莲花”,是陈州人献给人祖伏羲的祥瑞。
淮阳人常常炫耀,龙湖比西湖大三倍。那也是只是突出了北方水域的一个“大”字。单说这一个“大”字,就凸显出龙湖气势磅礴的王者之气,而西湖透出的则是娇小玲珑的隽秀之气。不过,单说一个“大”字,算不得龙湖的特色,龙湖真正的特色是它厚重的文化。龙湖的文化岂是西湖所能比得了的?圣祖伏羲择栖于宛丘,就是看中了这一泓清水。淮阳,既是人文始祖的居眠之地,定然是一切人文的发源地;西湖“断桥”的传说不过是灵异志怪,而我们“抟土造人”的传说是对人类本源的探寻;西湖的三潭印月,精致雅秀,漏窗空灵,可是再丰姿绰约,花木奇妍也只是人文景观,又怎敌龙湖东岸原生态的荷、蒲、苇、萍相间的本色自然;“小瀛观月”多是被文人润色的佳话,而东湖的荷塘月色则是绝无尘染的清静……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扬此抑彼是我为文为人所不屑的,况西湖之盛名,岂是我辈所能胡诌的?当下所言,不过是瞬间的断想罢了。
“你站在桥上看龙湖,看龙湖的人在楼上看你”,篡改一句《断章》,算我为那一株“圣荷”添一缕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