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版:沙颍文艺
 
 
 
2015年11月6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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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侯婷婷

  西藏山南浪卡子黑河有一个水流湍急的拐弯处,一块黑黝黝的巨大岩石上,插着五颜六色的经幡。这里,是一处水葬台,是藏民将逝者尸身投入水里的地方。

  在礁石对面公路边的石壁上,有很多用白石墨涂绘的楼梯状图案,这是逝者亲属为逝者亲手搭建的“天梯”,祈求逝者早日升上“天堂”。当我看到峭壁上那一个个登天印记的时候,内心彻底决堤。

  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它会在最不经意的时候由内心深处蔓延出来,势如洪水般,毫不留情地把我击打的体无完肤,片甲不留。这是一个触动心灵的场景,经幡飘在水葬台旁,岩石上面有依稀的血迹。恍惚中,有点酥油灯的水葬师,有喇嘛念经,有司水葬者或将尸体屈肢捆扎胸前缚石沉水,或以斧断尸投水的幻影。“神体不留尸骸如虹逝去”。泪水就这样一下遮住了我的眼睛,撕心裂肺的痛向全身袭来,身体僵在了那里,唯一能做的就是抽泣不止。

  忧郁,颓废,感伤,一如昨日。我不愿意把自己的负面情绪表露出来,并毫无意义地施加给旁人,甚至排斥这种不负责任的宣泄方式,却常常在梦魇中,夜半惊醒,心慌起来。好友劝说,转身,何以如此之难,怎么就忍心如此伤着自己。我说,道理不是不懂,但有时懂得越多,反而越不能说服自己。

  藏传,经幡被风吹起的一动就是一次念经,一次祈祷。五色经幡的沙沙作响让我仿佛听到了那年正月初七晚上,父亲最后的叮嘱,“外面下大雪,明天上班不要开车,步行去。”这句轻轻的叮嘱,却是满满的爱,折射出父亲对我千万个不放心。

  山风吹起,凉得让人透明。冷不可怕,可怕的是有风。病不可怕,可怕的是有痛。父亲尝遍了所有的痛,他走得那么不舍,舍不下耋耄之年的老父亲,舍不得年过花甲的爱妻,舍不了未成年的儿子和他最疼爱的女儿。当我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停止呼吸的那一刻,有心却无力的呐喊显得那么苍白黯然。

  死亡,是人类所面临的一个严酷的现实。面对死亡,人们应把安详、勇气和力量留给活着的人。这似乎成为人类精神上比宗教信仰还要强烈的期盼。雅布江的水带走了父亲的爱,也带走了我所有的思念。

  望着窗外,有只振翅遨空的苍鹰在缠绵俊逸的山间盘旋着。坚韧与执着如同父爱般不善言表,不动声色。盘山路上有藏民手持转经筒默默地走着,嘴里不时念念碎。我的心跟着信徒祈福的脚步,走着人生最慢的时间。

  上辈子做情人不足以让您永远爱我,就让我今生做您的女儿吧,从此您对我的爱会无怨无悔。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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