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瑞

　　喜草在广袤豫东的黄村，也就是一位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农家妇女，只有她所在的第五生产队，人们才知道她吃苦耐劳、心灵手巧，而其它生产队，就连认识她的人也并不是很多。她为什么叫喜草？她说，姐姐叫爱花，她叫喜草。那年那月那天，喜草在北京火车站却成了《人民日报》记者追捧的人。《人民日报》的记者是位女同志，比喜草的年龄还要大，撵着她转来转去，追着她问来问去，绕着她和她的小儿子打开照相机拍来拍去。原因是，她做的虎头鞋虎虎生气、勇猛威风……

　　喜草的丈夫在我国东北一个宣传单位工作，只在小儿子出生时回来过一次，如今小儿子一岁多了，还没有和爸爸说过话哩。再说，改革开放了，生产队马上就要解散，土地还没有承包到户。在这个“农闲”空隙，喜草决定东北一游。她带着小儿子，在黄村搭汽车、在许昌乘火车、在北京转快车，出乎意料，在北京火车站巧遇《人民日报》女记者。更出乎意料的是第二天，她带着小儿子下火车刚刚来到丈夫单位，就看到《人民日报》上刊登了半版图文并茂的新闻：“喜草巧做虎头鞋”。后来，这篇新闻又被很多文化报转载。于是，豫东农家的虎头鞋名扬天下。

　　虎头鞋，是一种幼童鞋。因鞋的前脸有虎头模样，故称虎头鞋。大多一岁左右的幼童都喜欢穿它。这时的幼童天真无邪，喜动、爱动、好动，正是想走路、学走路，但又不会走路的时候，步步离不开大人的搀扶。由于虎头鞋底子肥大，幼童穿上它能脚踏实地，有利于练习走路。于是，当奶奶的，当婶子、大娘、姑姑的，还有当姥姥的，当舅母、姨母的，在待九天、送粥米、请满月、庆百天、过生日的时候，都会送上自做的心意礼品——虎头鞋。

　　虎头鞋，是一种传统手工艺术品。在乡间，谁家媳妇心灵手巧，一看她做的虎头鞋，便心知肚明。做虎头鞋，多是自己设计、自己剪裁、自己配色、自己缝制，再加上做工精细，仅在虎头上就需要刺绣、拔花、打籽等多种针法。孩子穿着这样的鞋子走动，仿佛听到虎啸声声。

　　虎头鞋，是一种吉祥物。在老百姓心目中，老虎体态雄壮，气势威猛，尤其额头上那神奇的“王”字形花纹，再联想到“百兽之王”的美称，说起老虎立马便产生震撼一切之感。于是，人们就赋予它驱妖避邪的功能，保护孩子平安、健康成长。同时，也希望孩子虎头虎脑，具有虎一样的生气和威风。

　　半个月后，喜草带着小儿子从东北回到黄村。进村时，就听人说，从外地来了好些人，有山东的、山西的、河北的，来向喜草学习哩。他们晚上回县城住，白天来等喜草。喜草不信。当喜草走到家门口，真就看到门前站着一大群男女，说，向我学个啥呀！有个人晃着《人民日报》说，向你学做虎头鞋哩！喜草笑了，这有啥学头呀，俺村姑娘媳妇都会做。顿了一下，喜草说，你们让我准备一下材料，明天就教，中吧。好！大家喜笑颜开。

　　虎头鞋学习班开课了。做虎头鞋，说起来很复杂，做起来很有趣。喜草一边做一边讲。

　　打袼褙。找来一块平板，在平板上铺层纸，把刷了浆糊的碎布一层一层地铺上面，铺三四层，再放到太阳底下晒，晒干后揭下来，就成了袼褙。

　　纳鞋底。首先在大块袼褙上剪下鞋底，一只鞋的底子需用四层袼褙。然后是包边，用新布条平整地包住鞋底四周。再是铺底，在鞋底的上面铺两层碎布、一层新布，将布边折进去，并用细密针脚将其包住。最后是纳鞋底，用大针、粗线绳把鞋底纳一遍。

　　做鞋帮。可用旧鞋帮做样子，在大块袼褙上剪下形状、大小完全相同的4片袼褙，两两缝成两只鞋帮。再剪出鞋帮的面子和里子。面子多为绸缎，或红或绿，颜色鲜艳。里子多选棉布，柔软舒适。将剪好的面子和里子粘贴在鞋帮上，用细针密线缝制好。

　　绣虎脸。这是做虎头鞋最出彩的地方。心灵手巧的妇女随手剪来，就是一个生动造型。将剪好的虎脸描在一块黑布上，然后刺绣。先后绣出虎嘴、虎牙、虎眼、虎眉、虎鼻、虎耳，还有那个大大的“王”字。有的地方还要用彩线勾勒、用兔毛镶边。最后把虎脸剪下，上到鞋帮前脸上。

　　上鞋帮。当把鞋底、鞋帮备齐后，就要把它们上到一起。上鞋帮，先从虎脸开始，针脚要扎均匀，线绳要拉紧凑。

　　扎虎须。用彩色毛线，七八根挽成一绺，扎在虎嘴两侧，虎头更加活灵活现。

　　喜草讲了三天、做了三天，客人们听了三天、看了三天。喜草把做成的三双虎头鞋，赠送给远方来的山东客人、山西客人、河北客人。客人们爱不释手，禁不住啧啧赞叹。

　　几十年里，我曾走过山东、山西、河北，参观过很多虎头鞋制作公司，看到过很多大商店里摆有虎头鞋。在北京王府井百货商店，一双虎头鞋售价高达58元。而在豫东，我还没有听说哪里有虎头鞋制作公司哩，也没有看到哪家大商店里摆有虎头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