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窦娜
作为河南三大剧种之一的越调，声腔及表演艺术誉满中原大地，且在全国颇有影响。而作为越调的代表人物之一，越调大师申凤梅更是家喻户晓， 妇孺皆知，其声腔艺术在社会上甚为流行，广为传唱。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袁世海曾说：想起越调就想起了申凤梅，想起申凤梅就想起了越调。申凤梅的名字已经和越调这一剧种紧紧联系在一起了。
申凤梅11岁学戏，14岁登台演出，是一位成绩卓著的越调表演艺术家。在她57年的艺术生涯中，先后在传统戏、新编历史戏及现代戏等近二百个剧目中扮演过生、旦、净、丑等各种行当的角色，塑造了各类性格迥异、特色鲜明的艺术形象。著名作家老舍赞许她是“越调能手”，演戏“生旦不挡，悲喜咸宜”。其中，她饰演的诸葛亮最受观众欢迎，曾在舞台上演出了《诸葛亮出山》、《诸葛亮吊孝》、《收姜维》、《七擒孟获》等剧，把诸葛亮从一个躬耕南阳的山野村夫到匡扶汉室的政治家、军事家的一生表演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博得了观众的认同和厚爱，被誉为“活诸葛”。周恩来总理称赞她说：“你把诸葛亮演活了，河南的诸葛亮会做思想工作。”
对于诸葛亮，大家是熟悉的。然而，越是熟悉，越需要演员在舞台上认真表演。千百年来，诸葛亮在人们心目中是智慧的化身，不仅在于人们把他作为理想的政治家来歌颂，还在于他那充满神话般的传奇色彩。但不知从何时起，出现在戏曲舞台上的诸葛亮扮相总是拖拖沓沓、松松垮垮、探头晃脑，以此表现他能掐会算的半仙之体。申凤梅初演诸葛亮也是这个样子。可是她总觉得不对劲儿，于是，她一边认真阅读《三国演义》，悉心琢磨诸葛亮这一形象，一边瞅机会汲取兄弟剧种的精华，不但从表演上注意把握诸葛亮的思想和性格，还和编剧、导演一起认真研究剧本，修改剧本，还原了诸葛亮是人不是神的真面目。
越调以唱为主，申凤梅塑造的诸葛亮也是如此。她在《收姜维》中饰演的诸葛亮，除“劝赵云”、“三传令”的唱段之外，末尾说降姜维时，一口气要唱一百多句，从“三顾茅庐”起到“战天水关”几乎包括半部《三国演义》，内中有刚有柔，绘声绘色，既策略而又包括真诚的情感，不失大政治家的风采，有着强烈的感染力。她的唱腔苍劲豪放，稳健端庄，韵味儿醇厚而又浓郁，行腔千姿百态而又风格统一。她善唱高腔，高腔里透着轻松；她也善唱低腔，低腔中含着凝重。她的演唱节奏感极强，唱慢板慢而不散，唱快板快而不乱，慢板唱得准，快板唱得稳。她常常在唱中加说，在唱中带笑，在唱中偷字闪板，这些技巧，更加强了她演唱的感染力。
此外，越调传统唱腔，无论男女，也不管什么板式，人物、情感，每句后边带一声假嗓“欧——”，又尖又高，乐队无法伴奏，观众听了不入耳。申凤梅对这些粗糙的东西进行了一番改革，把假嗓的“欧”变成拖腔，去了不必要的闲字、虚字，增强了韵律感，使唱腔得到了净化，突破了原有越调唱腔的局限性，并把曲剧、豫剧、河南坠子、京剧、河北梆子等剧种的音乐旋律、演唱技巧、吐字运腔的方法融合吸收，逐步形成了独具一格的申派艺术。
申凤梅对越调的改革，使越调由一个古老的地方小剧种，逐步发展成为音乐唱腔丰富、表演规范、舞美化妆精美的艺术殿堂，从乡村地摊走向了城市舞台，从河南一隅走向了长城内外、大江南北，将越调艺术推向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峰。
袁世海曾在《漫话越调〈收姜维〉》中写道：越调的唱词主要是从民间生活语言中提炼出来的，含有浓郁的泥土芳香，听起来使人感到分外亲切。加之申凤梅的唱腔沉稳、准确、朴素、奔放，而且往往把各种不同的笑声，自如地、协调地揉合于唱腔之中，借以表达感情，渲染气氛。同时，在唱腔的低沉缓慢和高声急促之间，申凤梅能自如地调节，以适应人物错综复杂的感情变化。还有，女演员唱老生往往苍劲不足，但是申凤梅运用了膛音、鼻音等，唱得很有气度，体现了老孔明的特色，这是难能可贵的。
国家一级编剧王中民是申凤梅的“粉丝”。他欣赏她的念白，欣赏她的唱腔，更欣赏她那不温不火、不事造作、洒脱自如、落落大方的表演。在文章《喜看老梅一树花》中，王中民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对申凤梅的欣赏。王中民说，申凤梅的念白功夫是很值得称道的，她的念白咬字准确，吐字清晰，咬字准而富有弹性，吐字清又充满感情。吐重字重而不死，吐轻字轻而不飘。尤其是她那些大段念白，感情饱满，缓急适度，高低轻重错落有致，顿挫起伏和谐自然。她的表演乍看起来平平实实，无大棱角，但细细品味，其艺术特色正在其中，她不弄花、不施巧、不卖噱头、不温不火、大方自如……
“先生给我们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和艺术瑰宝。20年来，我们继承先生的遗志，使得越调艺术不断发扬光大，申派雅韵源远流长。”近日，申凤梅的关门弟子、申派艺术传人申小梅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
申小梅，原名赵玉霞，主攻须生、小生，是申凤梅的关门弟子。在申凤梅的言传身教下，申小梅接下了诸葛亮的“羽毛扇”，继承演出了三国系列剧《收姜维》、《诸葛亮吊孝》、《斩关羽》、《诸葛亮出山》、《借东风》。由于扮相儒雅，唱腔高亢激昂，酷似申凤梅，被广大观众和专家认可为申派艺术传人。
回想起恩师临终交代给自己的遗言，申小梅至今记忆犹新，“仿佛就在昨天。”“她叮嘱我说，我走以后，越调这杆大旗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把我们的越调发扬光大，让越调艺术冲出河南，走向全国，跨出国门，为人民演好戏，为百姓多唱戏，把我想编排的《六出祁山》一剧完整地排出来，我就放心了……”
申小梅圆满完成了恩师的遗愿。2002年，在新编历史剧《尽瘁祁山》中，申小梅饰演诸葛亮，有些唱段不但继承了恩师申凤梅的“以情带声，以声助情”和唱中带笑的技巧，而且运腔自如，轻、重、缓、急颇有章法，成功地塑造了暮年诸葛亮的艺术形象。如剧中诸葛亮出场亮相唱出的“风沙浩渺征烟瘴，为兴汉室，披荆斩棘战沙场，五出祁山武威扬……”申小梅以越调的导板、回龙转慢板，充分表现了诸葛亮再出祁山、渴望胜利的心情。申小梅唱得高亢有力，字字稳健，保持与发展了申派的风格。在“军旅悠悠传笳角，微风入帐灯影摇，摇动心旌凭远眺，远望家邦千里遥。”这一段中以越调慢板为基础，紧紧抓住了申派的韵味，在不变基本板式的前提下，大胆采用流行歌曲中一些华彩唱法。正如申凤梅老师早年吸收京剧、评剧的某些唱法一样，进一步激活了越调这一地方剧种的声腔艺术，更好地刻画了人物。这部告慰恩师的作品上演后，一举荣获河南省第九届戏剧大赛金奖。而申小梅则凭借此剧，摘得第二十一届中国戏剧“梅花奖”。此后，河南省越调剧团又凭借新编历史剧《老子》一剧获第九届中国艺术节“文华大奖”、中国上海第十五届国际艺术节优秀剧目奖，申小梅主演老子，在省第十一届戏剧大赛中获得表演一等奖。
虽然成绩喜人，但是申小梅认为，之所以取得今天的成绩，得益于恩师申凤梅留下的申派艺术和“凤梅精神”。正是因为她和后人继承了老师留下的艺术“遗产”，才成就了越调今天的辉煌。
而为了使申派艺术一代代地传承下去，十几年来申小梅陆陆续续收了好几个学生，尽心尽力地教她们申派的唱腔和表演艺术。
越调戏曲电影《老子行》拍摄现场。陈鹿华 王广丰 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