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版:周口文化
 
 
 
2016年6月6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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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个奇怪的货郎担

  在豫东、在乡下、在农村,如果听到敲木梆的声音,那就是卖香油的来了;如果听到敲铴锣的声音,那就是吹糖人的来了;如果听到敲犁铧犁面子的声音,那就是卖酸醋的来了;如果听到摇动拨浪鼓的声音,那就是货郎担子来了……

  货郎,就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以前,在农村挑着货郎担、摇着拨浪鼓、走村串户的人。货郎担,就是货郎挑的担子——一根扁担的两头用绳子系着两个木箱,木箱里装着要卖的生活必需品。那个时候,农村里没有商店或商场,农民要买生活必需品,就要到很远很远的集市上或庙会上去买,困难重重。有了货郎以后,货郎挑着货郎担,把一些生活必需品送到乡下,送到村里,农民买东西也就方便多了。虽然货郎担里的东西不是很多,而对于闭塞和落后的农村来说,也够丰富了。一个货郎担就是一个流动的商店或商场,很受农民的青睐和欢迎。同时,货郎不仅卖东西,还兼营收购一些破旧物品。货郎担在城镇和农村之间,起着相互沟通的十分重要的桥梁和纽带作用。拨浪鼓,是一种带把的小鼓,来回摇动时,两边系在短绳上的鼓槌就会来回摆动,并打在鼓面上,发出“扑愣冬扑愣冬、扑愣扑愣扑愣冬”的声音。直到现在,人们还说,你看他,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扑愣冬扑愣冬、扑愣扑愣扑愣冬”拨浪鼓响了,老钱头来了,安静的黄村陡然热闹起来。当然,首当其冲的是小孩子,小孩子们呼朋唤友,飞奔而来。紧跟其后的是妇女,妇女们邀友结伴,谈笑风生。不是小孩子眼尖,即便他们还没有看见,但心里也知道,货郎担里有糖果、有糖瓜、有糖葫芦、有小糖人,尤其那糖稀吹的小糖人,可以吃也可以玩,好吃极了也好玩极了,夜里做梦还想着吃哩玩哩。可他们手里没有钱,他们拿来的鸡毛、鸭毛、鹅毛太少了,他们拿来的乱头发、牙膏皮、旧胶鞋、碎铜烂铁太不值钱了,换来的小糖人很快就吃完了。他们只好再向大人要,大人不给,他们就哭就闹就撒泼打滚。大人终于妥协了,掏出钱来再买几个,或再买几串。孩子们吃着玩着笑着,飞奔而去。还有个别淘小子不喜欢吃糖,就买别针、口哨、弹弓、陀螺、口琴、玻璃球……追求美的小姑娘就买花朵、卡子、红头绳、橡皮筋……其实,货郎担的主顾是妇女。妇女们嘻嘻哈哈围上来,眼睛尖得很,小媳妇多是买些海爬油、雪花膏、绣花针……中年妇女多是买些铜顶针、线轱辘、手镯子、耳暖子……老太婆多是买些梳子、篦子、剪子、勺子、扣子、袜子、锅铲……

  货郎老钱头,是远方集市上的人,30来岁就挑起货郎担、摇起拨浪鼓走四方,眼看50岁了,还不歇肩哩。虽然黄村人对他很熟,但没人知道他的大名,无论男女老少一致叫他老钱头。别看老钱头只是走村串户,沿街叫卖,却是个难得的人才。他粗门大嗓、声音洪亮,他幽默诙谐、语言流畅,他触景生情、出口成章。当小孩子和妇女们买过一阵后,老钱头为了吸引大家继续购买,便摇起拨浪鼓,说道:“拨浪鼓,摇三摇,老少爷们往这儿瞧,你想买啥俺有啥,任你选来任你挑。”当有人问,有老鼠药没有?他说道:“老鼠药,药老鼠,大的小的都逮住。老鼠药,质量好,看它老鼠往哪跑。”当有人来买五香粉时,他拿起五香粉唱道:“卖货郎,常在外,出门不把假货带。一不哄来二不瞒,公平交易老价钱。俺的粉面是不错,家家户户都吃过。包饺子,特省劲儿,吃到嘴里真有味儿。”当有位男子汉来买针时,他一边包针一边唱道:“买的买,捎的捎,几毛钱能买一大包。买包针,不值钱,不顶一根好纸烟。买上两包带回家,老婆笑口把你夸:妮她爹,孩他爸,你真是咱的好当家。”老钱头连说带唱,动情入耳,顾客们纷纷踊跃购买,当然生意兴隆,交易兴旺。

  虽然买和卖是一对矛盾,但老钱头和黄村人却关系融洽。虽然老钱头和村民们也经常讨价还价,但谁也不生气,他们在嘻嘻哈哈中不知是谁退让一步,交易也就做成了。老钱头知道,村民们争来争去,也就是为了省下几分钱,有时他就薄利销售。村民们知道,老钱头挑着几十斤甚至上百斤重的担子,把脖子压老长,或坎坎坷坷,或风刮日晒,或踏泥趟水,也不容易呀,有时也就退让一步。当老钱头讨要凉水喝时,村民们就端茶来,甚至端粥、端面条。当村民们急需特殊商品时,老钱头虽然不经营,但也会在下次无偿带来。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只因老钱头每天走南闯北,博闻强记,对他势力范围内的各家各户——谁家的闺女该出嫁了,谁家的儿子该找对象了——了如指掌,于是,就在业余时间做起牵线搭桥的媒人来。在他的热情说合下,黄村就有10多对夫妇喜结良缘。

  好个奇怪的货郎担!自从黄村有了商店,有了商场,黄村人再也听不到老钱头那摇动拨浪鼓的“扑愣冬扑愣冬、扑愣扑愣扑愣冬”的声音了,唯有那10多对夫妇才经常去看望居住在遥远集市上的老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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