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范闽杰

　　投笔从戎

　　九、幕满才俊

　　袁甲三、袁保恒父子相继离世后，袁家便失去了官场奥援，亦进入家道衰落期，加之袁世凯又无心科举正途，政治前景注定渺茫，看不到多少希望，但吴长庆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吴长庆是将袁世凯带上晚清政治舞台最关键的人物，用今天的话说，他是袁世凯出道后遇到的第一个贵人。所以，对袁世凯的政治生命而言，吴长庆的引领具有绝对的奠基作用。然吴长庆收留袁世凯的初衷并非如此。

　　为了报答昔日兄弟袁保庆的情谊，吴长庆二话没说就以优渥的条件留下了前来投奔的袁世凯，但这时，吴长庆是以师长的胸怀接纳袁世凯的，把他当做一个外出求学的孩子，希望自己能给远道而来的贤契提供一个优良的继续学习深造的环境。吴长庆之所以如此信心满满，因为他对自己组建的华丽幕府很是自信。但吴长庆的美意曾令袁世凯一度很失望，袁世凯与这个满是才俊的教师团队也开始了近三十多年的恩怨情仇。此为后话，暂且不表。

　　吴长庆勤廉自持，儒雅耿介，虽好评如潮，但在晚清的官场上并不是很得志。

　　庐州被太平天国占领后，出现大量地方团练武装。排除从朝廷回到家乡襄办团练的李文安、李鸿章父子，由当地乡绅发展起来、战功卓著的地方武装头目就有：桐城马三俊，庐江吴廷香、吴长庆父子，潘璞、潘鼎新、潘鼎立父子，合肥张树声、张树珊兄弟，周盛波、周盛传兄弟，刘铭传，解先亮等。在这些著名的淮军将领中，吴长庆是最后一个实授高级武官官职的人。战友中更有不少人后来开府建衙成为封疆大吏，吴长庆至死都只是一个带兵武官，只是在社会上落得个“儒将”雅号而已。除“儒将”名号，吴长庆还有一个为时人称道、誉满天下的独特之处——幕府满才俊。

　　吴长庆虽然在科举上没有什么大的建树，但学术素养很高，好学惜才，喜结文人雅士。早年幕中有李翰臣、沈海秋、龚尚文以及庐江一带的地方文士唐广斋、张莘亭、霍翔、左一亭、严礼卿等。驻军浦口后，当地名士夏锡宝亦被他罗致。因幕友多为地方名士，庆军幕府那个时候还没有表现出很强的人文风气。直到一个人的到来，才彻底改变了这一切，让吴长庆的幕府提升一个文化档次，并大放光彩，他就是南通人——张謇。

　　张謇（1853年～1926年），字季直，号啬庵。1894年，慈禧太后六十大寿，开甲午恩科会试，张謇得一等一甲，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进士及第”中的第一名——状元。后来，张謇弃官经商，践行实业救国之路，成为著名实业家。他还利用自己的关系和影响，广泛参加社会活动，成为近代著名的社会活动家。1894年，状元郎张謇大红大紫、风光无限之际，恰恰正是他的徒弟袁世凯灰头土脸、失魂落魄之时。当年，中日两国间第一场大规模的战争，中日甲午战争正式打响。开战前夕，袁世凯狼狈地逃离朝鲜，乘英国轮船返回国内，袁世凯在朝鲜12年的外交事业正式宣告终结。

　　至今还有人把当年战争发生的部分原因归结于袁世凯朝鲜政策的失误。这种观点实在是太抬举袁世凯了！首先，以袁世凯当时在晚清政坛的地位和作用，怕是实在难以产生如此大的历史推动力；其次，拙作还将逐步探讨和研究日本人的侵略本质，揭示和阐述日本军国主义的虎狼之心。别说袁世凯，就是李鸿章对日政策的那些失误，也不足以推动中日战争的爆发，持这种观点完全是痴人说梦、不值一驳。

　　吴长庆遇到张謇后，引为知己。光绪元年（1875年），吴长庆嘱咐张謇去参加顺天乡试，并让李翰臣送去朱提百两，令张謇大为感动。九月天气渐寒，吴长庆又赠张謇不少衣服。吴长庆被授直隶正定总兵实缺，长庆反以此为名给张謇送喜钱，变相接济。英雄相惜，李鹤章（李鸿章三弟）、李鸿章等都有意招张謇到幕中。当时的李鸿章已经声名显赫，可谓如日中天、炙手可热。但张謇还是婉拒了他们，而最终选择了吴长庆。张謇本非趋炎附势之徒，加之其志在以科举入仕，所以选择寄主的时候，他看重的是相互倚持、彼此尊重的感觉，而不是那人的仕途前程能对自己的未来发展有多大帮助。有骨气、有才学之人，就是这么自信，这么独立。

　　张謇的到来，一下引来了很多同年同乡，有泰兴朱铭盘、海门周家禄、江都束纶、海州邱心坦、闽县林葵、萍乡文廷式。吴长庆一并笑纳，其幕府一时人才济济、蔚为壮观。从那时，吴长庆的次子吴保初就在这个一流的“军队私塾”里读书。吴保初（1869年～1913年），字彦复，号君遂，晚号瘿公，以才学和支持维新而与陈三立（湖南巡抚陈宝箴之子）、谭嗣同（湖广总督谭继洵之子）、丁惠康（福建巡抚丁日昌之子），并称“清末四公子”。

　　据刘体信的《苌楚斋随笔三笔卷八·吴长庆好士》记载：吴长庆曾给一位官员去信言事，但半年没有回音，吴长庆很是不解。后来复函来了，该官员在信中附言：吴公幕府来函文学水平极高，自己竟不好意思草率回信。只有等他认为水平相当的幕僚到了以后，才令其草拟复函。这个典故有夸张之处，但也从一个方面说明吴长庆幕府在当时的声望之高、赞誉之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