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版:周口文化
 
 
 
2017年7月31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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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世凯与近代朝鲜
范闽杰

  进军朝鲜

  四、进军朝鲜

  军情火急,吴长庆从天津遄返登州后,没等朝廷正式旨意到达就下令做开拔前的准备工作。袁世凯不仅帮办前敌营务的各项差使,还作为吴长庆的特别信使,往返于天津和登州之间。这既是吴对袁世凯的信任,也是吴长庆刻意栽培的良苦用心。总督张树声及吴长庆在天津的朋友都是袁世凯代为拜谒的对象。

  经过近一周的准备,8月17日(七月初四)吴长庆率领两营四哨先行开拔。吴长庆亲带三哨亲兵与丁汝昌乘旗舰“威远号”,另两营一哨分乘招商局的三艘商船“镇东号”,“日新号”,“拱北号”同时开拔,军舰“泰安号”负责运输粮械军火。朝鲜吏部参判金允植和带着大量书信刚从天津返回登州的袁世凯乘“威远号”同行,幕府僚员张謇、朱铭盘、周家禄等人亦同船前往。

  林明德先生在《袁世凯与朝鲜》一书中说:“袁世凯与茅延年于初二日即登上‘日新轮’,同船的还有朝鲜官员金允植等。初四日,吴(长庆)与丁(汝昌)同乘旗舰威远(载三哨)……随后。另两营乘南洋兵船继往。翌日中午,全队拔锚启行。”①这里有个小细节需要澄清,袁世凯赴朝是搭乘“日新轮”,还是旗舰“威远”号?对此问题曾困顿我许久,然仔细研究后终于明白:其实两者并不矛盾,只是需要分段厘清而已。

  充分研究上述资料后,我又猛然想到去参阅世界地图。在放眼地图的那一瞬间,所有疑团便瞬间烟消云散。如果把天津、登州、仁川三地串起来,几乎就是一条直线,而登州正在天津和仁川的中间。这样最合理,且有史料可以佐证的解释就是:招商局的“日新号”客轮在天津被北洋征用,作为庆军赴朝的运兵船。8月15日,袁世凯、茅延年作为吴长庆的特别信使,当时需从天津返回登州;金允植作为清军入朝向导亦需要随船东渡,于是三人同乘“日新号”客轮首先由天津前往登州。

  金允植在其著作《天津谈草》中,对这次旅行有较为详细的记载。这也是他与袁世凯的第一次会面:

  “七月初二日(8月15日)袁慰廷谈草:

  时余随军东出,遇慰廷于“日新”船中。名世凯,年二十四,河南亳县人,官中书舍人。现带吴营军行司马。其父、叔皆显官,为人乐易,英俊有壮志。自言少不喜读书,留心兵事。仆从数十人,皆武艺精熟,谨受节制。论我国事,亦通达无碍,令人惊叹。

  袁书示曰:“吾欲提劲旅数百,直入京城,何如?”

  余曰:“未为不可。到仁川后观机酌行,恐好。”

  见其头发半白,问其故,答:“弟少孤,有志四方,游历天下,偶得失血之症,以至早白。”

  余曰:“正当登画麟阁之年,已有潘毛彪斑之叹。发短心长,壮气不磨,正复早白何伤。犹愿随时保啬,为国自爱。”

  袁称谢。”②

  金允植这段关于袁世凯的描述,字数不多但耐人寻味的东西却不少。因篇幅所限,我在本文只解析两点,以为引玉之效。首先,从相貌颜值看,袁世凯虽“英俊有壮志”,但二十四岁的年龄已经“潘毛彪斑”,令金氏印象非常深刻。“潘毛彪斑”,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少白头。典故中的“潘”,指西晋潘安,亦名潘岳,字安仁,河南省中牟县人(今中牟县大潘庄),中国历史上著名帅哥,甚至可以说是中国古代帅哥的代名词。不仅人长得美,文才也很了得,和陆机号称“潘江陆海”。但其因才被妒,仕途很不得志。三十多岁时因惆怅,潘安浓密的黑发中平添不少银丝,于是“潘鬓”就成了中年鬓发初白的代称。

  其次,从金允植记录的这段文字中我们还可以感受到一种现象,那就是当年中朝文化交流中的不对称性。一个朝鲜官员,对中国历史掌故用起来驾轻就熟,得心应手,如同母语,这就说明,他们对中国文化的学习和掌握,及他们所达到的国学造诣,并不比中国的士大夫们有什么逊色。与之相反,多数的中国官员,即使是那些常年在北洋官署主管朝鲜外交的官吏们,对朝鲜的历史和文化又能有多少了解?他们抱着天朝上国的自豪感,双目仰视,素餐尸位,完全不屑于对东方附属国倾注任何心血。而一个刚刚出道、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在当时信息闭塞、资料匮乏的背景下,通过什么途径对朝鲜进行如此深度了解的,我们已经不可尽知,但其铭记使命,“通达”出使国状况,是不争的事实,其心无旁骛、恪尽职守的从业精神从这件小事亦可见一斑,这大概也是他刚刚出道就能很快出人头地,引发各方瞩目的关键所在。所以,当袁世凯殚精竭虑,有备而来,对朝鲜国事“亦通达无碍”的时候,金允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惊叹之余,他不得不对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刮目相看。

  金允植(1835年~1922年),字洵卿,号云养,朝鲜近代政治家、思想家、文学家,朝鲜“事大党”领袖级人物。同时金还接受朴珪寿开化思想影响,主张学习西方的先进科学技术,“东道西器”,所以被史家称为“稳健开化派”。金允植一生著作颇丰,他用汉语文言文著有《云养集》《壬甲零稿》《天津谈草》《阴晴史》《续阴晴史》等。他是袁世凯交接的第一位朝鲜权臣,也是后来袁世凯驻节朝鲜时的坚定支持者,正如金所说:“自是(指两人在日新轮中相遇)与(其)同起居。回国以后四五年之间,无日不晤,口谈笔说,不可胜收。”③在此后的二十年中,无论中、朝、日三国的关系怎么风云变幻,两人的友谊却始终不渝。袁世凯先于老者辞世,金允植作《祭中华民国大总统袁公世凯文》,以哀悼亡去的少友。

  下面我们不妨再讲两件事,既能向各位说明之后几天航海途中,“威远号”上还发生了什么故事,又能帮助我们搞明白一个问题,为什么我要这么肯定地对你说:到登州后,金允植和袁世凯一同改乘了旗舰“威远号”?

  据确切的史料记载,舰队起航的第二天,即8月18日,吴长庆和金允植在“威远号”上进行了一次长时间、大篇幅且有记载的笔谈。吴从金那里对朝鲜进行了全面的了解,内容包括:官员素质,交通状况,地理地形,货币米价等重要情报信息,吴长庆甚至还想将张謇代为起草的拿出来征求金允植的意见。对《谕朝鲜檄》,金允植婉转地发表了自己的不同意见。

  “金:先不必声讨,须好言诱之,以安其心,然后图之似好。

  吴:本如此办,但恐昰应未肯即至耳。

  金:以势言之,现今日(本)人滋事,彼不得不款附中国也。”

  金允植不愧朝鲜近代名臣,一语便道破李昰应政府所面临的内忧外患,及其不得不依赖中国援军摆脱困境的窘迫境地,表现出一个政治家对局势发展的敏锐把握和政治谋略。

  据吴长庆8月21日写给张树声的书信记载,庆军先遣舰队于8月20日辰时行抵朝鲜仁川附近海域。“辰时”,用今天的计时方法说,也就是当日的早晨七八点之间。但日军早已在仁川集结,当时仁川港内已停泊日本军舰、商船共七艘,陆军一营。附近的仁川海面还有两艘英、美的舰只。那时的仁川港设施简陋,狭小逼仄,已经拥挤不堪,“帆樯相望”④,此时庆军如果强制进入港口,两队人马难免擦枪走火,节外生枝。吴长庆当机立断,下令进泊内港马山津海域就地抛锚,然后派丁汝昌、袁世凯先赴朝鲜沿海一带,勘察地形,另外寻找适合舰队停泊的新的登陆点;又令马建忠、金允植、鱼允中对朝鲜局势加紧侦查,做到知己知彼。

  丁汝昌带领袁世凯划舢板往来海岸各处,进行实地勘察测量。中途遭遇退潮,舢板船搁浅在海滩上。丁汝昌带领大家弃船而行,他们赤着双脚在砂石碎岩间行进。等登岸的时候,袁世凯的两足已磨出了血,皮开肉绽。袁依然咬牙坚持,在滩涂礁石间跑来跑去,观测查看,从没有喊苦叫累。登船后袁依旧淡然处之,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丁汝昌很感诧异,笑着夸奖袁世凯,“纨绔少年,亦能若是耶?”⑤

  经过数公里的徒步跋涉和测绘打探,吴长庆、丁汝昌等最后将仁川西一百多里、条件较差的南阳湾马山浦确定为清军的登陆集结地。

  (未完待续)

  注:

  ①林明德著,《袁世凯与朝鲜》,【台湾】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编印,中华民国七十三年十二月再版,第17页

  ②金允植著,《天津谈草》,转摘于《袁世凯全集》,河南大学出版社,2013年7月出版,第一卷,第15页

  ③同上

  ④沈祖宪、吴闿生编著,《容庵弟子记》,中华民国二年二月校印,第一卷,第5页

  ⑤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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