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莲
大学毕业后,我和3个哥哥都留在城里工作。爹一个人种几亩薄田,养一群鸡鸭,常年居住在故乡那个偏远的小山村里。
前几天,为了让在城里工作的4个儿女尝一尝自家树上结的又大又红的柿子,65岁的爹吃力地爬到五六米高的树上摘柿子。一不小心,爹从树上重重地跌落下来,当场摔断了3根肋骨和左手的腕骨。
接到二叔的电话,我和哥飞奔到乡医院的急诊室,爹已经躺在病床上不能动弹了。我望着头上裹满绷带的爹嚎啕大哭,爹却让二叔拿出一袋红彤彤的柿子给我看着,笑眯眯地说:“娃,不哭,你看,柿子红红的,可漂亮!”
“爹,你可真够憨的,这柿子在城里也就几块钱一斤,你摔成这样,得受多大的罪呀!”我抹着眼泪数落爹。
爹可真憨,爹可真认死理,他从来都没为自己着想过。娘去世之后,他心里只装着我们兄妹4个,家里种点什么时鲜的瓜果蔬菜,老母鸡生了几个土鸡蛋,亲戚送了几斤新鲜的猪肉,他都舍不得吃,非要全部背到城里,分到我们兄妹4个手里才安心。
爹常常起个大早,扛着大包小包、赶着头班车进城,把沾着露水、顶着花朵的时鲜果菜给我们送来。
每当爹从大大的蛇皮袋里掏出绿绿的青菜、甜甜的西瓜、嫩嫩的黄瓜、红红的柿子、黄黄的蜜橘、圆圆的板栗分给我们时,他就笑得格外舒心,满脸的褶子都舒展开了。爹最喜欢看我们大口大口地咀嚼他亲手种植的蔬菜瓜果了,我们吃得越开心,爹就看得越高兴。
其实我们早就劝过爹,不要再往城里送菜了,城里的东西便宜得很,几块钱就能买一大堆。爹总说城里的空气不好,地气不足,瓜果蔬菜不够新鲜。他不停嘴地说自家种的菜施的是农家肥,干净新鲜,没有污染,没有杂质,吃着最放心最安全。
我们早就习惯了在爹的笑纹里尽情地享受父爱带给我们的愉悦和快乐,却很少想到年迈的爹已经不再有当年的精力和体力。我们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父亲给予我们的爱和关怀,却忽略了爹的岁数和身体。
粗心的我们总以为爹还是当年那个一次能挑两百斤、一顿能吃三大碗的爹。但是岁月不饶人啊,爹真的老了。
望着爹头上新生的缕缕白发,望着爹干枯瘦削的双手,望着爹沟壑纵横的面颊,我突然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爹,我那憨憨的爹呀!是因为我们这些做儿女的,像小鸟一样张着小嘴吸走了爹身上的养分,让您的身躯不再挺拔、让您的容颜日渐苍老的吗?
爹,我那憨憨的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