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振威

　　同学聚会，月华穿了件说中山装不中山装，说西服不西服的上衣。

　　我们都笑他，月华却颤声讲道：这件衣服是我生命中的珍宝，我总是在最神圣的日子才穿上这件上衣。

　　参加工作后，虽然坐车回家只需六七个小时，但我总以忙工作、忙交际、忙柴米油盐为由不回老家。终于，老家的大哥来电话了，说母亲重病，让我火速回家……

　　我回到老家已夜里九点多。半年没见，母亲瘦得皮包着骨头。见我回来，她吃力坐起来，哆嗦着手擦着眼中涌出的浊泪。我埋怨大哥，娘病成这样怎么不早给我打电话？

　　母亲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是我不让跟你联系的。得了这病，神仙也治不好，你忙，娘帮不上你，但娘不能扯你的后腿误了你的工作。

　　母亲盯着我说，就不知道心疼自己，大冷的天敞着怀，也不买个有五个扣子的褂子穿。我对娘说，娘，我穿的这是西装。

　　娘说，我可不管西装东装的，冻着俺儿子就不是好装。华子，娘有个事求你！

　　我笑着说，娘，对我还用得着求？

　　母亲喘息着说，你八岁那年淘气，娘打了你的手心，为这事娘后悔了一辈子，心疼了一辈子。华子，你也打娘的手心吧！

　　我含泪将红活圆实的手放在了母亲枯瘦如柴的手中。

　　从梦中惊醒，晨光已将窗户照亮。我哽咽着喊了几声娘，娘没应声，蜷缩在我身边的娘夜里已离开这个世界。披衣下床，我发现我的西装上衣领口下被母亲缝了两个扣子，用剪子剜了两个扣眼。

　　泪水刹那间涌出了我的眼眶。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母亲最后的杰作就是为她的儿子改制了一件她认为最能抵御风寒的上衣。

　　讲到这，月华泣不成声。

　　看着月华的上衣，我们眼里都闪着点点泪光。流逝的岁月永远也流不走的是浓浓的亲情。平凡人生中，是母爱温暖着我们的心房，如雨润春天，如阳暖冬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