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老屋

　　■贺红

　　记忆中的老屋

　　它小布瓦上的瓦松

　　淡黄的花朵还是那样不起眼

　　屋里的老粗布床单、粗瓷碗、大疙瘩盐

　　和墙角挂的一串山楂项链

　　争着向我嘘寒问暖

　　我是老屋最小的主人

　　这里的王

　　我必须像雪人靠近蜂窝煤炉

　　把自己变小、变软，才能穿上

　　压在箱底的对襟小花袄和灯芯绒棉鞋

　　抖落窗子上的灰尘，我看清屋角

　　兀自独立的小铁桶里的半桶水

　　那是更漏，是下雨天从露天房顶

　　闯进来的雨

　　和奶奶舀出的从老鼠洞渗进来的水

　　还混杂着我童年的两行泪

　　梅瓶中的腊梅在述说

　　梅瓶中的腊梅在述说，它

　　金黄色的薄嘴唇一张一翕，似要把

　　藏匿于便便腹中的心事和盘托出

　　它语音清脆，语速急促

　　一些语言天女散花般飘落

　　还有更多的拥堵于喉头

　　时刻准备奔涌而出

　　梅瓶中的腊梅似乎什么都不说

　　它抿着小嘴儿，羞怯怯的样子,只是

　　那散落一地的字根、字、词语和句子

　　都证明它曾经的述说，那些

　　冷香抵达房间每个角落，润物无声